第29页

她甚至鼓起勇气转向李真萍,想对着她们喊,你们放心去上课吧;只是“你”字还没出口,于丝丝整句话就已经飞了过去——“赶紧撤吧再磨蹭一会儿我可反悔了!”

“谢谢丝丝!”

女孩子们高高兴兴地答应着,跑回各自的座位拿书包,转眼间就都不见了;李真萍走的时候还对于丝丝说了句谢谢团组织,被于丝丝从身后拍了一下。她们从头到尾都没看陈见夏一眼。

陈见夏转瞬又有点不平衡了。

人刚走得干干净净,于丝丝就出去打电话,说要给爸妈解释一声自己不去补课班了,消失了整整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陈见夏已经刷完了整个教室,还拖完了两组的地面。

于丝丝还是帮了一点忙的。她一只手攥着拖把杆,另一只手发短信,把拖把头在水桶里上上下下地涮,就是不肯伸手去拧干。陈见夏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她微笑着走过去说:“来吧,我拧。”

于丝丝点点头:“咱们一起!”

一起。她拧拖把杆,陈见夏拧湿淋淋的拖把布。

于丝丝没有提起纸条,也没有提起走廊里的不愉快,她锁好教室门,就朝陈见夏招手道别。陈见夏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八月末的北方本来已经入秋,可是粗心的天气似乎只记得将午夜转凉,其他时间依旧热得过分,一场扫除下来,陈见夏的白色t恤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牛仔裤也微微汗湿,紧贴在腿上,动作大一点都会发痒。

走了几步,陈见夏突然想到,或许两个人应该一起下楼,走到校门口再道别,这才对吧?

好像就是这一点不对。也不只是这一点。

作为尖子班,一班和二班接收了所有来自外县市的中考状元,一共九个人,六男三女。报到那天陈见夏是第一个去宿管中心找学工老师的,老师让她先挑,她一眼相中了四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格局和别的宿舍不一样,只能住一个人。其他两个女生后来才到,就被安排在楼梯另一侧的一间正常大小的宿舍里。

第一天晚上凑合着住了,今天她打算大扫除一番。放学路上见夏拐进小卖部买了拖布和水桶,又从帆布旅行包里翻出妈妈装进去的一小块干抹布,将宿舍里外擦了一通,放学路上好不容易被晚风稍微吹干的t恤和牛仔裤再次汗湿。她强忍着烦躁将行李解包,直到整个宿舍像样了一点,才舒了一口气跑去洗澡。

一楼澡堂门口小黑板上写着“晚9:00—10:30”。陈见夏气得哑口无言。

她带着一身的汗,抱着一脸盆的洗漱用品重新爬上四楼,钥匙不小心掉在地上,想要去捡却因为牛仔裤不舒服而弯不下腰,一趔趄,盆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见夏愣了一会儿,木然弯腰拾起钥匙,对一地的洗发水沐浴露和毛巾视而不见,打开门走进宿舍,像扒皮一样将牛仔裤从腿上撕下来,又扯下t恤,只穿着内衣,一屁股坐到床上。

开始哭。

开学第一天,这样的新生活。

命运在作曲的时候好像给见夏的这一首加入了太多不合节奏的鼓点,嘭嘭嘭,敲得她永远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陈见夏正哭得不可收拾,忽然听到门嘎吱一响。

“同学我问一下……”

李燃把脖子伸进门里,只露出一张脸和一脑袋红毛,像一条阴魂不散的美女蛇。

见夏,只穿着内衣的见夏,连叫都叫不出声,几乎是从床上弹射过去大力关门,直接夹住了李燃的脖子。

门再次弹开,李燃捂着脖子跪在地上,一声也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