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等公交车时,见夏和李燃通电话,把一天发生的事情都絮絮讲给他听,李燃嗯嗯答应着,嘱咐她一切小心。
妈妈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见夏和妈妈住次卧,弟弟自己住在主卧。见夏颇有微词,妈妈却嫌她毛病多:“主卧次卧有什么关系,床都一样大,你弟弟要学习,当然得住大屋。”
反正我也没想回来,以后也不会再来。见夏腹诽,不再争执,转而说起让妈妈去拜访俞丹的事。
“老师知道你来常住了,想见见你,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主动说,你本来就打算好了礼拜一去拜访,省得我们班主任挑理。”见夏抱着妈妈的胳膊,说得轻松,笑得讨喜,活脱脱一个女李燃。
她突然想,如果当初朝妈妈讨要步步高复读机的时候,也能这么服软,而不是铁骨铮铮,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还没等陈见夏自我反省完,妈妈就笑着掐了她脸蛋一下,吩咐道:“小声点,你弟弟做作业不能听见噪音,你也不体谅他。”
见夏笑容僵了僵。那她中考复习时候,弟弟在客厅把电视开那么大声还跟着笑,又算什么?
再讨巧也换不来复读机的,她想什么呢。
但这些烦恼都抵不过给弟弟辅导功课。小伟并不算聪明,虚荣心却很强,见夏讲什么他都说自己早就会,一做题就傻眼,给他讲解他还不耐烦,姐弟免不了拌嘴,妈妈旗帜鲜明地站在弟弟一边,嫌她没耐心,气得陈见夏只住了两天,礼拜六上午就拎着大包小裹奔回了宿舍。
她没告诉李燃自己已经恢复自由了,而是用这两天时间扎扎实实地学习,每天温书到后半夜。
我勤奋刻苦也是为了你。见夏咬着自动铅笔的屁股,一边想着辅助线的位置,一边想着李燃。
李燃依然在短信里问她:我到底算不算你男朋友?
陈见夏没回答,却默默做好了两头兼顾的打算。
也许会很艰辛,但她不会再给任何人指责自己不务正业的机会。
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了,又是一年。
见夏从箱子里翻出李燃的围巾,绕着脖子缠了一圈又一圈。
十一月冰天雪地,困在有暖气的室内的时间越来越多,陈见夏和于丝丝的同桌矛盾也愈演愈烈。
真有什么大过节也就算了。她俩之间是一根细细的缝衣线,密密的都是小疙瘩,解不开,捋不直,是万里长征赶路时来不及从鞋子里倒出去的一粒沙石,是密闭牢房里一只抓不到却总在耳边嗡嗡的蚊子,是全天下女生逃不开的藩篱。
井里的蛤蟆抬起头,一小片薄云遮住整片天。
每天发生的都是小事:你碰洒了我的水杯,弄湿了我的笔袋;你又碰洒了我的水杯,弄湿了我的笔记本;你又碰洒了我的水杯……
越是小事越让人内伤,因为单独看起来,每一件都不值得发火,认真了反会落一身不是。
“那就买个带盖子的水壶啊,”李燃不理解,“你干吗还一直用水杯?”
“我买了!有时候接了热水也不能总闷着啊,偶尔喝了一口没来得及盖,她起身去上厕所时动作总是那么大,一晃桌子就又洒我一身,还特别大声地说对不起,超级热情地帮我找纸巾,大家都觉得她只是冒失——冒失什么,一次两次,次次都抖,她‘帕金森’吗?等她找到纸巾,我一本笔记都废了!”
见夏眉毛一竖正要接着发作,李燃拉住她,食指竖起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有渐渐走近的脚步和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