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睡不着。”
久久的,只有呼吸声。郑玉清在电话那端开始哭,午夜的陈见夏被遥远的抽泣声浇塌了防线。
“又开始头疼了?”她柔声问道。
“脑仁子嗡嗡的,想撞墙。”
“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不管用。”
见夏静静听着郑玉清在电话另一端号啕。她一年前开始犯病,中西医都看过,最后勉强确诊了——一种折磨人但无从下手的病,见夏听学医的朋友说过,所有查不清楚病因的焦躁疼痛,诊断结果恐怕都是植物神经紊乱。
她会安慰serena,但怎么都无法知道如何安慰亲人。点到即止是没有用的,亲人要的是大量的废话,说什么不重要,他们索要的是时间和金钱,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证明爱。
等妈妈终于平息,陈见夏郑重地说:“我说我周末回去,是真的会回去。”
虽然六年来时常在新加坡和国内往返,但真要计算时间,她已经是常住上海了。但见夏对郑玉清的说辞始终保持一致——她大部分时间在新加坡,回国一趟不容易。
原本她留学项目的“服务期”就剩下一年没完成,父母并不清楚细则,不知道只要是新加坡企业便满足条件,更不知道她早就被外派回来了,以为女儿被钉在国外动弹不得,自然信了。
何况她一直往家里打钱。大学时候每个月拿的s项目生活费都能省下来一些寄回家,工作后更不必说,所以人回不回来的,家人并不在意,陈见夏也乐得清静。
这两年不知怎么,忽然索要起了陪伴。
郑玉清再次听到陈见夏的承诺,放下了心,不哭了,说,礼拜五晚上还是礼拜六啊?礼拜天就走啊?
“不一定,我先回去再说。”
妈妈欢天喜地,又讲了几句,挂了电话。
serena醒来时都快十点了,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她便匆匆离去,整个人还没完全醒酒,晃晃荡荡走路都走不直,但为了赶中午回上海的高铁,必须回集体酒店收行李。
回程时她和见夏分别在两个车厢——hr那边新出了差旅费规定,定额报销制度取消掉了,serena只能去坐二等座。
陈见夏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她说听eter讲了自己醉后失态都是jen在照顾,还扛着比尸体还重的醉鬼回酒店,太丢脸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有种微妙的客气。
相比致谢,serena似乎更想知道见夏将她带走时是几点,领导们喝尽兴了没有,她有没有说什么错话,她走了是不是让领导们脸上挂不住了……
见夏言简意赅:“没有。”
她订了周五晚上的机票,直接把登机箱带来了办公室。临下班前,ceo ji那边忽然直接给她打电话,让她出一份本季度目前为止包含所有sku供货渠道和毛利率的数据,要纸质版的,两份,嘱咐了好几遍要她亲自出,不要下面的人经手。
她隐隐觉得奇怪,但更多感到的是烦躁。临下班忽然要搞这个,出完正好赶上去虹桥的地铁最堵的时间。
搞定的时候她们这个区域只剩下serena还在。陈见夏打电话确认了ji在他20层的大办公室里,跑步去了打印间,将资料用带公司logo的白色a4大信封装好,双面胶封口,一看时间,再不走就要误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