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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爸爸有忌口,就着家里已有的食材做了很多在爸妈眼中奇奇怪怪的饭菜——的确都是乱来的,平日生活养成的一点乐趣,怪却不难吃,老两口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专心研究起,这都是啥玩意儿,香菇怎么能和黄瓜一起炒?西红柿放在大米饭里焖是几个意思?

陈见夏破天荒跟他们讲了许多自己的事情,不是电话里被问到不耐烦时敷衍的应答,她讲她轮岗时去仓库体验理货,财务分析分析的究竟是什么,最近公司里面正在内斗——爸爸的公务员病又上身了,才听几句就忍不住给她讲道理,要明哲保身,要灵活机动,不要随便站队,做好自己的业务,凡事留一线……

全是用不上的废话。但她没反驳,静静把主场还给父亲,做一个虚心听讲的女儿,时不时讨教几句,让爸爸发挥更多一点。

哪怕片刻忘记门静脉的事情也好。

见夏刷碗的时候蓦然想起,自己晚饭后在俞丹家主动请命,刷得飞快,俞丹把热水壶提过来之前,她已经将苦肉计演完了,通红通红的手展示在班主任面前,无声地说着,可怜可怜我。

新家都有冷热水龙头了,想必俞丹也早就搬离了老房子,只是见夏妈妈总是舍不得开燃气热水器,动不动就断电源,她这次洗碗,水依然是冰冷的。

陈见夏懒得和郑玉清争辩了。冷就冷吧,这双手曾经乞求俞丹垂怜,现在又帮她连接到心心念念的人。

冻死你算了。她盯着左手。

晚饭后郑玉清神色又有些不对,满身的汗,仿佛身上起了火。见夏按医嘱把中西医开的药混着都给她吃了下去,又让她吃了四分之一片倍他乐克,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安慰剂作用,她的汗消下去了,嘴里念念叨叨的胡话也停下了。

郑玉清在卧室铺了块地垫打坐,陪在老公旁边。

小伟回家的时候已经八点二十,爸爸睡着了,客厅里只有陈见夏坐在沙发上用电脑查门静脉癌栓的各种信息,还加了两个微信病友群。

小伟连羽绒服都没脱,带着满身寒气一屁股坐在见夏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屁快放。”陈见夏说。

她脸臭,一开始是被刚才查到的信息给吓得,现在是为了掩盖某种期待。

“晚上燃哥请我吃饭了。”

……燃哥?

陈见夏合上电脑,放在茶几上,从行李箱摸出半盒茶包,给自己泡了一杯,又坐回到沙发上,端着杯子看着小伟。

“别让我一句一句问。”

小伟在车管所看见那个漂亮姑娘的时候并没害怕,她瞅他,他也瞅她,谁怕谁?

姑娘先气不过,跑来发难,问他你瞅啥,你还有脸了?

等于敲响了北方人打架的战鼓。

但小伟极为迅速地偃旗息鼓,因为这次这个姑娘身边站着一个比他高了一头的男人。

陈见夏忍不住打断:“你怕他个儿高?”

“我怕他有钱,”小伟叹气,“看着就像有钱人。”

“那你应该接着挑衅,然后让他把你打一顿,打完验伤讹他五万,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