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生产队分红的时候,刘二壮虽说他们各房领各房的,回家还是招架不住作天作地的孙氏,最后二房三房的分红依然到了孙氏手里,甚至今年还没给各房分呢,刘二壮也拿不出啥钱来。
安宝玲为了刘三壮也是豁出去了,让两个儿子一人抱一个把孙氏和刘四壮按住了,自己才跑出来向夏菊花求助,有了后继的一系列事儿。
“娘,我觉得三婶这回是发狠了,真要收拾我四叔。”刘志双喝完粥,也说完了。
安宝玲的确不想放过刘四壮。
凭什么放过他?安宝玲又不是孙氏,她要偏心也该偏着刘三壮好不好。在县医院的大夫确定刘三壮的伤可以回家静养之后,她就对刘二壮说,现在刘三壮没啥事儿了,说自己可以带着几个孩子推着刘三壮慢慢往家走。刘二壮还有生产队那一摊子事儿呢,还是先回去安排生产队的事要紧。
刘二壮也觉得自己家出了这样的事儿,指不定村里人议论成什么样,如果自己不回去压着,肯定有人工都不上,堵到自家门口看热闹。
虽然家里被人看热闹的时候不少,可这次他娘没能拿到刘三壮的钱,不知道会当着人说出什么难听话来。要是被人议论的多了,他这个生产队长就别想干了。
刘二壮劳心劳力当生产队长,从来没想过占公家什么便宜,却因为他是在刘大壮死后当上生产队长的,所以这个位置对他的意义就象是他哥还看着他一样。
另一个刘二壮也知道,以他娘的为人,如果他不当生产队长的话,他娘会拿出对付刘三壮的手段对他们一房,甚至会把这些年他不听话的利息都收回去。
刘二壮不想让自己一房落到刘三壮一房的下场,更不想下一个被架子车推到县医院的人是他自己。所以他得回去,在平安庄的人没议论开的时候出现,这样村里人就算议论,顾忌他这个生产队长也只能背地里说说。
等刘二壮一走,安宝玲也没在医院耽搁,带着□□兄弟两个一起推着刘三壮往回走,不过走到公社的时候她不走了,指挥着儿子把刘三壮往公社办公的地方推。
□□已经到了能挣全工分的年纪,一下子想到安宝玲想干啥,脚下不动,手拉着架子车的车把:“娘,能行吗。要不等回家了跟我二大爷商量一下再说?”
安宝玲摇头:“有啥不行的。你爹都伤成这样了,你二大爷还想着周全老刘家的面子。他不心疼兄弟,我心疼我男人。咱们家这个亏不能白吃,要不以后你四叔一家子更该骑到咱们家脖子上拉屎了。刘四壮不进学习班,这个年我过不去。”
□□和刘志国两兄弟跟着担心了一晚上,两只眼睛都熬的布满了红血丝,听了他娘这么说,都不再劝,推着架子车向公社办公的地方走。
安宝玲早在大夫说刘三壮的伤情时,就已经做出了上公社告状的决定。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告到公社之后,刘二壮可能对她有意见。可她这些年受孙氏的辱骂和孙桂芝的指桑骂槐受得太多了,顾不上别人对她有意见没意见,就想出出心里这口气。
更何况安宝玲也不全是为了出自己心里的那口气,她也是为了刘三壮。
看着躺在架子车上一声不吭的刘三壮,安宝玲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从昨天被刘四壮打破头起,刘三壮就一直没开口,两只眼睛也发直,谁跟他说话他都没什么反应。县里的大夫都说他可能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得回家好好养着。
现在刘三壮还是两眼直直的望着灰蒙蒙的天,谁也不知道他听到安宝玲发狠的话没有。安宝玲心里就跟有把刀子慢慢搅着一样疼,疼得她想大声哭一场。
这些年他们三房过的是啥日子,下地一天不敢耽搁,家里的活一样不能少做,结果吃穿都是最差的,还天天受气挨骂。到了到了,刘三壮还被刘四壮那个挨千刀的马脑袋开瓢了,他怎么下得去手。
要不让他吃个教训,下回他是不是得把三房一家子都拿刀捅了?!
安宝玲咬了咬牙,努力跟上儿子们的步伐,刘二壮还想把事遮过去,她安宝玲这儿就不认头。
刘二壮现在也想哭。
他比刘志双到平安庄的时间又晚了一个多小时,却没有刘志双那么幸运——刘志双进家就有热腾腾的玉米饼子下肚,等着刘二壮的是孙氏的咒骂:
“你还敢回来,昨天我不是说了吗,谁离开老刘家的院门就别再回老刘家。你拍拍屁股走了,你媳妇把家都败完了。一大早晨蒸一大锅饼子,全不知道拿给哪个野男人……”
“娘!”刘二壮早料到他娘不会轻易放过他,却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离谱,啥叫不知道李大丫把饼子拿给哪个野男人,难道她忘了自己和三房一家子都在县医院等着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