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彩凤有些不信,夏菊花不得不把红小队可能惦记上家里炒花生的事儿说一遍。虽然供销社主任已经打包票说没事儿,可她不想自己主动撞到红小队的枪口上去。
其他人刚听到这事儿,一个个脸都有些发白,夏菊花不得不用供销社主任的话安抚他们,不过也告诫三个人这几天都要老老实实干活,外人就算是嘲讽几句也不准跟人家争辩。
刘志双明白娘这话主要还是说给他听的,头一个点了头。夏菊花又看向刘志全两口子说:“我知道你们心疼那五十块钱,怕下次志双结婚还得用家里头的钱出彩礼。我把话摞到这儿,以后咱们家里挣的钱,都会跟前两次那么分。志双再娶媳妇的话,彩礼钱他自己出。”
刘志全连忙摇头摆手的说他没那么想,连王彩凤也不停的保证将来刘志双再娶的话,家里给出彩礼她绝对没有意见。
夏菊花快把这两口子的话当成乐子听了,等他们保证完了就赶人回屋睡觉去。不过在三人离开之前夏菊花也说了,既然刘志双下次再娶他自己出彩礼,那么这次从孙家拿回来的粮食,也由他自己收着,让刘志双一会儿先跟她搬了麦子再睡觉。
王彩凤本想反对一下,被刘志全一眼给瞪的不说话了,回屋之后才说:“那本来是家里出的粮食,咋都让志双一个人收着呢。”那可是五十斤麦子,不是五十斤玉米。
“你就知道算这点鸡毛蒜皮的。”刘志全不耐烦的瞪媳妇一眼:“娘说话向来算数,她说将来志双的彩礼自己出,就一定不会动家里的钱和东西。你要是还分斤掰两的惹娘不高兴,娘让你把咱们房里的粮食自己管着,你乐意?”
本想说自己乐意的王彩凤,张开口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没有婆婆的本事,王彩凤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早就发现婆婆安排起家里的粮食来,有她自己的一套:闲时喝稀忙时吃干是一定的,喝的稀与吃的干又别有讲究。
稀里不时掺一点过南瓜、红薯,不多,还是玉米糁或高粱米为主,却粥里增了味,主粮省下些。干的更是两掺的时候多,只是或掺点儿小米面或掺点儿红薯面、高粱面,样样仍不多,不知不觉家里口感不好的红薯面和高粱面就吃完了,家里的玉米面还能吃到下年秋收。
至于春天的野菜、秋天地里溜的瘪籽,都被婆婆安排进最适合的饭菜里,即省了粮食还增加了饭菜的味道。
虽然跟着婆婆做了三年的饭,王彩凤仍然不认为自己已经把婆婆的本事都学会了,比如婆婆正在炒的糖霜花生,她已经看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敢自己上手。而且王彩凤通过婆婆编新花样的席,看出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本事,真让婆婆生气不教给自己,那才叫个亏。
还有保国的米糊,唉,五十斤麦子换回来的米糊,够保国吃多长时间呀,王彩凤十分惆怅的想着,婆婆是从谁那儿换来的呢?
刘家老院里也在说着粮食的事儿。
孙氏看仇人一样看着刘二壮两口子,用力拍着炕桌问:“你们真不去给四壮他们送饭?”
没人吱声,孙氏不想拍桌子了,改拍大腿:“老天爷,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一点儿人味都没有。四壮可是你亲弟弟,你把他送到红小队也就算了,还不给他送饭,你是想饿死他呀。是不是把他也饿死了,你就把粮食都霸占了?”
刘二壮沉默,李大丫不语。孙氏哭闹不休。
窗户底下听着的安宝玲撇了撇嘴进屋,娘也不叫,直直看着孙氏说:“把我们家的粮食分给我们,从明天开始我们自己单做。”
“美的你,你这个败家娘们,有你这么当嫂子的吗,四壮怎么对不起你了你上公社告他,现在还想分粮食,没门。”孙氏终于有了对手,冲着安宝玲张口就来。
安宝玲冷笑一下,理都不理孙氏,只对刘二壮说话:“一人一年三百六十斤粮食,咱们生产队主粮二百杂粮一百六。我们家四口人,应该拿八百斤主粮和六百四十斤杂粮。二哥,我算的没错吧?”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是我当。有我在一天,谁也别想拿走一粒粮食。你愿意单做就单做,我没粮食给你。”孙氏对安宝玲无视自己十分不满,嘴里说着狠话,眼睛看着刘二壮。
刘二壮竟然点了头!
孙氏站起来冲着刘二壮的脸就是一巴掌:“你是不是也想分家?”
单看刘二壮的表情,孙氏那一巴掌好象打到别人脸上一样,他除了歪了下头外再没有别的动作,头正后定定的看着孙氏,竟把孙氏看的发起毛来,不由抬起巴掌想再给刘二壮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