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疼小儿子,特意求了生产队和大队的干部让车老板儿学会赶车,供销社挑人的时候车老板也就进了供销社,每天生产队给他记十个工分,供销社则管三顿饭。
车老板踏实能吃苦,赶车遇到搬搬抬抬的活一个人就干了,供销社有什么“处理品”主任都带上他一份,所以日子过的数得着的好。
他大哥家就不行了,孩子好几个,还出了红小队队长这么个天天不下地的,拐带着两个兄弟也跟着他瞎跑,全家只有车老板儿大哥一个人挣工分,换口粮都不够。车老板就时不常的给大哥点儿补贴。至于想买点稀罕东西啥的,更离不开车老板儿,所以别看红小队队长嚣张,也不敢得罪狠了他三叔。
安宝玲听了简直觉得是天方夜谭,竟然还有得老娘偏疼,反而贴补别的兄弟的人?连声说车老板儿仁义。夏菊花知道她是有感而发,笑了笑没说什么。
知道她家里有正事儿,安宝玲有眼色的走了,走的时候跟夏菊花说,刘二壮已经跟李长顺说了自己不当生产队长,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自然是准备着别人当上生产队长,不能跟以前一样照顾夏菊花。好在现在夏菊花已经想开了,并不想跟上辈子一样强撑着命工分当命,她已经有了点别的想法。
安宝玲一走,夏菊花当着王彩霞和车老板儿的面,把炒好的花生一一称过,王彩霞也把该给她的工钱拿来了,夏菊花又把借王彩霞的钱还给她,都忙完了,几个人才消停坐下说话。
车老板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拿下一捆粉条来,递给夏菊花说:“这是我媳妇自己漏的粉,你别嫌弃。”
“这可不能收。”夏菊花赶紧推开那捆粉条:“这几次都麻烦夏大哥运花生,我这钱才挣的这么顺当,应该我好好谢谢夏大哥。”
王彩霞拿出来的则是一盒桔子罐头,趁着夏菊花和车老板儿推让的时候自己悄悄放到了柜子顶上,车老板儿就指着她说:
“你不能因为跟彩霞是亲戚,就只收她的不收我的,以后大家往来的时候常着呢,我也想过年的时候托你替我炒点儿花生。你要是不收的话,我就不敢开口了。”
王彩霞则说这罐头不是给夏菊花的,而是给她外甥刘保国吃的——当姨的疼外甥,夏菊花这个当奶奶的要是推让的话,就是不认王彩凤的娘家亲戚呢。夏菊花只能无奈的收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本想留两人吃了饭再走,人家也不留,只说下回再吃。
哪儿那么容易有下回呢,炒花生不是家家必需的东西,县供销社一下子炒了这么多,年前应该不会再炒。来年,来年大家想的是怎么吃饱肚子,供销社怕是顾不上炒花生了。
说不定眼前的二十几块钱,就是夏菊花靠炒花生挣的最后一笔。
刘志双蔫头耷脑的回来了,跟夏菊花打了个招呼就回西厢房自己躺下了,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才露面,饭也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
哪怕是自己主动提出的离婚,刘志双心里确实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昨天回屋睡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分红和扛粮食包挣的钱,都被孙红梅卷走了。当进刘志双就想去孙家庄找孙红梅要钱,最后还是忍住了。
娘已经替他操了不少心、受了那么多委屈了,要是让娘知道孙红梅把钱都卷走了,又得跟着着急上火。于是刘志双起早就到公社等着孙红梅,想在夏菊花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钱要回来。
人倒是等到了,孙红梅却不承认自己拿了钱:“钱就放在柜子里,我哪儿知道哪去了。说不定是你们不愿意我们家留下了彩礼里的五十块钱,把钱给藏起来讹我呢。”
孙红梅恶狠狠的看着刘志双,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跟对仇人没有区别,与结婚前那个处处体贴的姑娘,或是结婚后小心讨好的小媳妇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第39章
陌生的孙红梅,可能要不回来的六十块钱,刘志双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举起巴掌,没等落下就被带着孙红梅来办手续的孙队长给拉住了,小声提醒刘志双,他都要跟孙红梅离婚了,再打人就是犯法。
哪怕没挨上那一巴掌,孙红梅也坐地上撒起泼来,哭闹着说请公社的人评评理,看看离了婚还要讹人的男人能不能要。
不明真相的群众,见孙红梅鼻涕一把泪一把,纷纷指责起刘志双来,有理的刘志双变成了没理。跟着孙红梅一起来的孙队长有些看不过去,拉起孙红梅,又小声劝刘志双:“算了算了,你还年轻呢,有那六十块钱也发不了家,没那六十块钱也穷不到哪儿去。”
刘志双心都滴血了,咋就穷不到哪儿去,现在生产队一天工分才多少钱,没了这六十块钱他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