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仙枝也羡慕的看着夏菊花的军大衣:“要是供销社有这样的大衣,我也给李常旺买一件。”
看吧,这就是农村妇女朴素的感情,有了好东西她们头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男人,等男人武装起来了,又想到孩子,最后才想到自己。
夏菊花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仙枝,顺便把脸往大衣领子里埋了埋,倒把赵仙枝笑的不好意思,一路上没再跟夏菊花说一句话。
“夏队长,我去县农机站找个人,过三小时再来门口接你们。”薛技术员把拖拉机停到县供销社门口,也不熄火,等妇女们嘻嘻哈哈都下了车,告诉夏菊花他来接人的时间。
夏菊花本想请薛技术员在县城吃点儿好的,听说他去找人,忙问:“你去找谁,关系好不。要是关系不好的话,中午还是跟我们一起吃吧。”
自然关心的话语,不止不让人觉得聒噪,反而令薛技术员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脸上不觉现出笑容:“是我大学时的师兄,人挺好的,早就让我来找他,我一直没时间。正好今天有空儿,可以和他好好说说话。”
大学的师兄?夏菊花真不知道薛技术员还是一个大学生,看他的目光肃然起敬。这是夏菊花上辈子,经历过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洗礼人的本能反应。
可在这个知识分子成了臭老九的年代,薛技术员已经多年没被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了。这是对有学问人发自内心尊重的眼神,是对知识的尊重。
一个自己都不认识几个字的农村妇女,发自内心的尊重知识,可能吗?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感受到,薛技术员会告诉你不可能。偏偏一切发生在他眼前,他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是相信知识的力量,哪个农村妇女会抱着缥缈的希望,直接跑到农机站寻求帮助?
如果不是对有学问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哪个农村妇女会拿出自己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一个连机器效果都没试验出来的农机站小小技术员?
尊重都是相互的,面对夏菊花的尊重,薛技术员只是不想欠人情的心理悄悄发生了变化,对夏菊花的笑容中生出面对亲近长辈才有的亲近:“中午我师兄一定会管我饭的,饿不着我。”
行,饿不着就行。夏菊花放心的点头,听到赵仙枝招呼自己,向薛技术员摆摆手让他忙自己的去,头也不回的跟赵仙枝一起进了供销社。
出人意料的举动,让薛技术员哑然失笑,不过这才是夏菊花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吧。
“队长,你看这个暖壶。”赵仙枝一直紧紧拉着夏菊花:“咋比林主任带到平安庄的还贵呢?”
夏菊花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儿,人家林主任拿去的是处理品,知道不,处理品。”要不是林主任带来了平时不好买的东西,夏菊花才不会轻易松口继续编席呢。
“没磕没碰的处理品?”头一次听说的赵仙枝不敢相信。不过她这些日子最会看夏菊花的脸色,现在见队长一副不想让她多说话的模样,马上把自己的嘴闭的紧紧的,一句话也不多问,心里则飞快的盘算着,下次林主任再是带“处理品”到平安庄,不管是啥她都得抢一个。
比供销社卖的还便宜,又不要工业票,抢到就是赚到,不抢的是傻子。
“婶子?”赵仙枝还在想要不要跟夏菊花先预定个名额呢,那头就有人在叫夏菊花了,不是齐卫东是谁。
见真是夏菊花,齐卫东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上了:“婶子你们的活都干完了,今天有空来供销社啦。你想要啥,让志双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还自己特意跑一趟。”
夏菊花面对一脸地主老财嘴脸的齐卫东,一句话都不想回答:你就算是想让平安庄快点儿把粉条漏出来,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齐卫东见夏菊花不说话,肯定不能冷场,还在咧着嘴问:“婶子你们咋来的,吃饭了没有,中午我得请我婶子吃饭,婶子你想吃啥?”
摆脱是摆脱不了了,夏菊花等齐卫东终于停下来,才拉着他走到没人的地方问:“小齐呀,你那粉条卖的好吗?”
一句话成功让齐卫东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嘴角也从耳朵边重归原位,可疑的向下耷拉着:“婶子,要不是粉条卖的太好,我也不会盯着咱们平安庄不放是不是。”
夏菊花就看着他不说话。
齐卫东不止嘴角耷拉,连眼皮都耷拉到地上不敢看夏菊花了:“婶子,侄子求你了,这批粉条漏完之后,能不能再漏一批。”
“不可能。”夏菊花回绝的斩钉截铁。
齐卫东快哭了:“我要是有一分办法,也不再麻烦婶子。可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说到这儿他的眼睛四下里乱转,发现真没人注意他们两个,凑到夏菊花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