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生产队长都来了?”刘二壮有点儿不相信,那几个生产队长都是什么德行,他跟他们打了好几年交道,还能不知道?
刘志全点点头说:“不光他们来了,刚才彩凤的堂姐也来了。”
李大丫知道王彩凤的堂姐,就是供销社副主任王彩霞,笑了一下说:“她跟你娘关系好,知道你娘病了肯定得来看看。”
说着李长顺已经领着四个生产队长出来了,刚把蓝子拿进输液室的刘志双,跟在后头送人。李长顺见刘二壮两口子也在,冲着刘二壮点了点头说:“你嫂子这段时间累的不轻,让她好好养两天,生产队的事儿你也替她张罗张罗。别光想着……”
下头的话没出口,刘二壮也知道李长顺想说的是什么。要说年前没有动过心思,想接孙氏回家过年那是假话,可人一忙起来,累的连想事儿的时间都没有,刘二壮到底没向李长顺或是夏菊花开口。
随着红薯运来的越来越多,漏粉漏得越来越累,刘二壮心里慢慢发生了变化:如果他娘还在家里,那自己跟老三两个,是不是得先帮着刘四壮漏完粉儿,才能漏自己家的粉儿?或者人家刘四壮根本就不用漏粉儿,直接由孙氏出面把他们两房漏好的粉儿占有己有就行了。
别说三家已经分家了。刘二壮太了解自己的亲娘,知道她要是想胡搅蛮缠的话,才不管分家不分家。这么一想,孙氏暂时留在学习班,并不是坏事儿,至少全家人能安安心心干自己的活,还不怕劳动成果成了别人的。
因此刘二壮一点儿也不觉得李长顺揭了自己的短,很痛快的答应着:“生产队里各人该做的活儿都安排好了,家里也有大丫她们两个照顾,没啥让我嫂子操心的。”
李大牛越过李长顺,凑到刘志全身边嗡声嗡气的说:“志全,刚才在屋里我没好意思跟你娘说,一会儿你进去替我说吧,就说我以前不会说话,让她别往心里去。”
别说刘志全,就连跟李大牛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刘二壮,都吃惊的张大了嘴: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外号李老倔的李大牛吗,他刘二壮竟然从李大牛嘴里听到了服软的话?
有李大牛开头,除了三队队长外,另外两个生产队的队长,也都表达了跟李大牛差不多的意思,然后在一家人吃惊的目光中快速离开了。
李长顺可走不快,他也没想跟那四个没出息的一样落荒而逃,清了清嗓子对刘志全说:“跟你娘说,他们几个道歉,都是自己早想给你娘赔不是,不是我压着他们才这么说的。你娘办事儿,他们是该心服口服。”
在屋里躺着输液的夏菊花,同样听到了李长顺对自己的评价,那感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重活了一辈子,她已经开始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自己了,结果得到的评价反而越来越好。
中午饭吃的并不是李大丫做好送来的,而是王彩霞从国营饭店里买来的大肉包子和小米粥,吓得夏菊花输完液就张罗着回家:看王彩霞的架势,大有夏菊花输几天液,她就请大家吃几顿饭的意思,都是过日子的人,夏菊花怎么好意思让她一直破费。
问过卫生院的大夫,开了两天的液拿回平安庄找赤脚大夫输,夏菊花就被薛技术员用拖拉机送回了平安庄。跟着刘志双等人把夏菊花送到炕上,薛技术员才抹了把脸:
“夏队长,你这人缘也太好了,都是咋认识的?”还有县城里的人,特意跑到卫生院去看夏菊花。
所谓县城里的人,就是齐卫东,他今天又得到齐小叔的命令,来到平安庄想跟夏菊花商量事儿,不想听到了人进了卫生院的消息,又追到卫生院得到人没啥大事儿的答复,才怏怏的回了县城。
回县城的头一件事儿,就是找到齐小叔的办公室,把夏菊花累病了的消息告诉他。齐小叔听了一愣:“这就累病了”
我的亲叔,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齐卫东有些埋怨的看着亲叔说:“小叔,上次夏婶子都说了,他们平安庄的人已经连续漏了快三个月的粉儿,还得编供销社的苇席,铁打的人也得累完了。”
齐小叔刚才其实就纯感叹,并不是质疑夏菊花的意思,被侄子这么一埋怨,也有些来气:“她不是生产队长嘛,最多也就是指挥指挥,又不用亲自干活。”
“小叔。”齐卫东觉得跟亲叔讲不通了:“夏婶子能当上生产队长,就是因为比别的妇女更能干,比起男社员来也不差,大家才信任她推举她做生产队长。她们生产队苇席的花样,都是夏婶子想出来的,还有漏粉儿也是夏婶子手把手教给社员的。你说说她能干出让别人干活,自己光动动嘴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