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还不快去,我在这看着也就算了,我是个老废物啥也干不了,只能在这儿看看热闹,你也跟我这偷懒干啥?一天白给你记那老些工分了。”
刘大喜不想理越来越不讲理的亲爷,跑去找夏菊花传达五爷的重要指示去了。李长顺终于把眼睛从麦堆上移回五爷的脸上:“你今天说话咋杂枪带棒的,中署啦?”
“你才中署了呢。”五爷没好气的指了指麦子堆:“你看看,五十亩地才打了多少麦子,从七零年以后咱们打过这么少的麦子吗?今年折腾的不轻吧,又打井,又挑水浇地,化肥上的也不老少,可这么点儿麦子,能够交公粮吗?!”
“唉,费这么大劲,也这么大力,种一季麦子自己吃不上一口,我凭啥不能说两句?”五爷掏出烟袋来,看看身边的麦秸,又别回腰里。
本想说平安庄的收成已经,那一堆麦子交公粮富富有余的李长顺,默默闭了嘴,等待着过称的结果。
亩产三百六十一斤!
正如五爷所说,自七零年以后,北部平原的小麦亩产已经达到了四百四五十斤,平安庄今年的小麦足足减产了两成多!
听到结果后五爷转身就往家走,李长顺拍了拍他的肩膀:“得啦,刚才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小庄头前天打麦子,才收了三百零二斤,三队更少,二百八十多斤。四队五队还没开镰,估摸着比三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受的罪,跟平安庄人能比吗?”五爷一脸不愿意接受现实的神情:“从春到夏,平安庄的人歇过一天没?”
是没歇过,可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也天天长在地里不是?李长顺觉得五爷现在有点儿老不讲理,由着他走了。夏菊花直到五爷走开,才心虚的过来跟李长顺打招呼,小心的问:“五爷生气啦?”
李长顺有些同情的看着夏菊花,问她:“这几天他脾气都这样啊?”
夏菊花心有余悸的点头:“看到我就没好脸色,觉得我把人使的太狠了,结果才比别人多打了一成粮食,这回更该有话说我了。”
说完夏菊花更犯愁:“大队长,你看要不我们把麦子给各家分点儿?也好让大家见见正经粮食。”
“那到时候公社让交公粮咋办?”李长顺也愁的慌:老农民种了半年地,结果打上麦子来一点儿也分不到手,一说起来,不管是大队长还是生产队长,个个愁的头发白一片。
第89章
“公社不是没来通知让交公粮嘛。”夏菊花许是这几天被五爷念叨的烦了:“天这么旱,咱们大队能有眼前这些收成,全仗着各生产队都打了井。可没打井的那些大队,那麦穗都是瘪的,一粒麦子也打不下,拿啥交公粮?”
大家现在都在灾区,凭啥别人打不下粮食可以不交公粮,平安庄大队自己想办法出力气抗旱,有了收成就得交公粮?要不是夏菊花记得上辈子机井的位置,他们大队也打不下粮食好不。
五爷气愤的老脸又在李长顺的眼前晃过,他咬了咬牙说:“行,你先按着往年给大家分点儿麦子。生产队剩下的,就算不够交公粮,也别差太多。到时他们非得要的话,就交红薯!”
“我听大队长的。”夏菊花对李长顺的这个决定分外拥护:“等麦子晾干了我们就分。”
麦子晾干再分的话,去了水份分到社员手里能多上几斤,李长顺当没听出夏菊花的私心——都同意让他们分粮了,不差这一星半点儿的。总得给社员点儿指望,才能让他们继续伺候还在地里的秋庄稼不是。
既然同意平安庄分麦子,李长顺就要去通知另外四个生产队也往下分,免得他们说他偏向平安庄。
一帮没良心的东西,他究竟偏向的是谁!
眼里没了李长顺的身影,陈秋生笑嘻嘻凑过来问:“队长,是不是能把前头打的那些麦子拿出来了。”
当然得拿出来,社员们最后一遍锄地就是为了把全熟麦穗间隔着掐下来,这几天全仗着妇女们一点儿点儿搓下粒来,再不晾的话长芽子才叫白费工呢。
一筐筐已经脱了壳的麦子,从生产队抬到了场院,混进刚才完称的麦堆里,足足把麦堆扩大了一圈。这才是平安庄小麦的真正产量:亩产四百零九斤。
加上被瞒下的一成麦子,平安庄每名社员分到了三十斤,自然个个眉开眼笑。有性子急的人家,当天就磨面蒸起馒头煮起了面条,就着前几天买肉炼出的荤油,吃的喷香。
五爷先没吃孙媳妇给擀的细面条,来回在街上走动着,大声吆喝:“都想想自己咋能吃上这口白面的,别狗肚子盛不了二两香油,见谁跟谁胡咧咧。要是让人知道了,你家孩子、爹娘嘴里的白面都得让人端走,你好受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