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夏菊花再请他们算用料,两人更给出了更切实的建议:“如果按现在的标准,你们这路有三层就够了,最下面把地基挖好,上头铺上石子掺石灰,再铺一层沥青就行。不过这样的路五年以内出不了什么问题,五年以后就难说。”
五年后,是一九八二年,国家经济刚刚好转,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提出要想富先修路,不过大规模的村村通还早着呢。而平安庄大队五年里,估计刚够把这一次的集资款还完,再集一次资……夏菊花不由摇了摇头。
两名技术员见夏菊花摇头,反而有些欣喜,他们知道夏菊花摇头不是不赞同自己的话,而是觉得五年的时间太短了,接着说的话更有底气:“所以我们建议这条路铺五层,就是在沥青下面增加一层土再增加一层石子掺石灰,这样哪怕全都走载重车,保证十年以内不会出现问题。”
十年.夏菊花觉得,如果十年的话,哪怕国家不出修路的钱,平安庄自己再集一次资,社员们也不会太过反感。最主要的是她对粉条厂和编席组有信心,相信十年之后以这两厂之力,就能修好这条路,根本不用社员集资。
“那就修五层。”夏菊花咬了咬牙,准备去说服大队干部和生产队长们。
好在大家前面都赞同修路,现在当然愿意修使用时间更长的五层路,哪怕有些担心材料钱,哪怕已经挖好的路基又要加深,还是一至赞同。对此夏菊花是感激的,所以去石料厂谈价钱的是她自己。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石料厂那边的价格根本不用谈,人家开口就给了一个成本价。原因是石料厂虽然名“厂”,里头的工人却大都是当地农民,每天上班之余还会照顾生产队的土地。
石料厂所在地靠山,否则也不会办起石料厂。正因为近山,所以土地比较贫瘠,大庄稼产量不高,反而是红薯这种杂料产量不小。
石料厂为了更好的在当地立足,同时为工人谋些福利,便要求平安庄粉条厂能按市价收购他们的红薯,所以不介意把石料给平安庄一个成本价。听上去粉条厂的原料价格增加了,不过现在用的红薯都是部队协调的,夏菊花相信他们不会让石料厂附近的社员吃亏,便一口答应下来。
运输也不是啥难题,平德县自己有运输队,红星公社农机站和平安庄自己同样有拖拉机,轰隆隆的车队一开,石子就源源不绝的运到了修路现场。
看着一堆一堆散落在路基边的石子,李长顺跟五爷说:“得让大家加把劲把路基挖出来。”
五爷便点头——两位老人家是监督组的成员,买石子带运输花出去近一万七千多块钱,可把他们给心疼坏了,生怕有人趁着天黑偷回家去,便轮流盯在现场,两双眼睛看谁都十分警惕。
刘力群很担心他们两的身体,与夏菊花商量之后,不得不再次把民兵组织起来巡逻,才让两人晚上能安心回家睡觉,却拦不住他们白天不停的出现在路边。
“我说大队长、五爷,你们还是回家歇歇吧。”这不,刘力群看到两人小声商量事儿,有些无奈的走过来劝他们:“这边有人盯着,别的大队挖的路基我也看了,都合标准,更有交通局两位技术员盯着,出不了问题。倒是你们两风吹日晒出点毛病来,大队长还不得跟我拼命。”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两位就是平安庄大队的宝贝。不光夏菊花愿意他们一直身体康健,平安庄大队的社员们现在已经有了共识,那就是这两人不能倒,不光不能倒,还得活得长长久久的。
被人希望活得长长久久的五爷,自忖中是个普通社员,对刘力群这个民兵队长说的话只是笑笑,李长顺却不耐烦的向刘力群摆手,撵他去盯着工地:
“你才比我们小几岁,就敢看不起我们。把你的工监好,别让那些人白拿工钱比啥都强。唉,菊花啥都好,就是这手太松了,给的工钱太高。拿那么些工钱,他们要是还不好好修路基,你得跟他们大队干部说换人,别觉得面子下不来,就不好意思张嘴。”
刘力群听了只是个笑,还说自己不老,听听这唠叨的话,转了不知几个意思了。也就是自己一直跟着李长顺工作,才能听明白他报怨的都是啥。
即知他在抱怨,刘力群就得替夏菊花说几句话:“我估摸着,大队长肯定觉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们把工钱开高一点儿,那些人再不好好干就是他们的问题,咱们想开人也理直气壮。”
这话倒是没错,李长顺没话反驳,却可以接着撵刘力群去巡工地,把刘力群搞得哭笑不得,巴不得夏菊花自己出现在面前,好说说这两个不服老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