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花与他直直对视,很肯定的点头:“不错,我也每年交三十只。领导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们各生产队每年交鸡时,都会做一下登记,谁家交了多少只鸡、一共多重都有记录,为的是交回来之后好给社员们分钱。”
代副部长仿佛抓住了啥把柄一样问:“不是说社员是代大队养的鸡吗,收入也应该归大队所有,咋还要给社员分钱呢?”
老狐狸。
夏菊花心里暗骂了一声,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社员是代大队养的没错。可鸡要吃粮食,得有人喂养才能变成成鸡。我们登记的本意,就是要计算一下成鸡的合格率。达到合格率的社员,大队当然要给他们记工分、核算吃的粮食钱。”
对于她这个答案,代副部长看不出满意不满意,轻轻点了下头又问:“刚才有一个问题我忘记问了。平安庄大队社员集资修路,夏大队长你集资了多少?”
当时集资的时候,夏菊花就把自己钱的来路向社员说了个明白,现在不怕再对代副部长说一遍:“我集资的钱有点多,一共集资了五千块。”
如同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来人个个动容。他们都是国家干部,每个月有工资收入,可让他们拿出五千块钱来,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
夏菊花一次集资就集这么多,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上了探究与质疑。
夏菊花不紧不慢的说:“我所以集资这么多,是因为这钱我自己拿着有愧,觉得不如用来修路,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你心里的愧?”代副部长的眼神里重新出现了审视:“为啥有愧,是因为这钱来得……”
“领导,我觉得你可能想岔了。”夏菊花冲代副部长摇了摇头,把自己因为替国家节省了外汇资金,得到部委与省里双重奖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做为无产阶级的一员,为国家做贡献,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国家却给了我这么丰厚的奖励,我自己拿着觉得有愧,正好用来给大伙修路,让大家都能感觉到集体的温暖。”
张记者率先鼓起掌来。他觉得自己来采访夏菊花的决定,实在太英明了。那些觉得夏菊花只是给战士们寄了几双鞋垫,没有啥实质帮助的人,都来听听吧,知道知道夏菊花这个人,究竟该不该报道,她的事迹是不是突出!
他都想好了,等自己回去把报道写好,就直接拍到那些质疑夏菊花人的脸上,让他们知道知道,看似平凡的人,做着平凡的事儿,成就的可不一定是平凡!
代副部长已经站了起来,向夏菊花微微弯了下腰:“夏大队长,我首先要向你道歉。”
夏菊花与在座的人都是一愣,她连忙站起来说:“代副部长,你这是从哪儿说的,你来指导我们平安庄的工作,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用得着道歉。”
代副部长十分坚定的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在军报张记者与宣传部联系的时候,部里是不大同意他来采访你的。在我们看来,你给战士们邮寄鞋垫,是千千万万群众都在做的事儿,虽然你坚持的时间最长,邮寄的数量最多,可终究只是鞋垫。”
“来到平安庄之后我才发现,部里与我都狭隘了。你的坚持,证明你一直把战士们放在心中,不是三分中热度。你邮寄的数量那么多,缝进鞋垫里的是你牵挂战士们的绵绵心意。”
“而平安庄社员在你的带领下,都加入到牵挂战士、为战士办实事办好事的行列中来,这种带动作用是不可估量的。所以这个歉我必须道,请你原谅我没有调查研究就先入为主的主观主义作风。”
县宣传部李副部长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对代副部长和夏菊花说:“代副部长的主观主义,归根结底是我没有向代副部长介绍好平安庄,介绍好夏菊花同志。如果说要道歉的话,应该是我先道歉。”
夏菊花让两人搞的有些忙乱:“两位领导太客气了,我们也没做啥事,的确当不起军报的报道。领导们能来平安庄看看,指出我们的不足,是为了我们以后更好的为集体做贡献,可谈不上道歉不道歉的。”
见两位副部长还有说话,夏菊花觉得大家一直呆在大队部,道歉这个环节只怕过不去,便提议:“既然领导们来了,是不是视察一下我们的粉条厂和方便面厂,顺便给我们的工人鼓鼓劲?”
张记者马上响应:“要参观要参观。我们战士对平安庄的两样方便食品,都十分欢迎。尤其是守阵地的战士,很多时候补给运不上去,全靠这两样食品补充体力。”
“战士们都反应,吃上热气腾腾的酸辣粉或是方便面,踩着硬实的鞋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守住国土,让全国人民都能平安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这样才对得起牵挂他们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