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二人出松梅镇时,苍穹碧染,大好晴天。
但暮色将近时分,行至一座山中,却天色陡变,风云晦暗,飘零下片片大如斗的雪花。
卫景许风二人各自一身灰色深衣,头戴斗笠,檐子拉得颇低,迎着来得蹊跷古怪的风雪而行。
这条山路虽小道,却是来往要道,步行之人懒得绕山往南边大道,皆选此路而行。
不过因今日乃是大年初一的日子,路上行人寥寥,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不见人影。
眼瞅着天色暗淡,此地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难办了些。
卫景抬头望了望天,摊开手掌,硕大雪花落入掌心,几呼吸之后才彻底消融。
卫景微皱眉,打眼眺望,终见前方有两道趟雪徐行,步履艰难的人影。
高个些的那人身形佝偻,背后背着一鼓胀包裹,北风咧咧,星霜鬓发杂乱起舞。
裹着厚实棉衣的矮个头牵着佝偻老丈,暴露手背上的黄澄澄绒毛于卫景眼帘。
遥遥而望的卫景认出了俩人,加快脚步,撵了上去。
至数丈远时,个头较矮,手背无端生毛之人扭头回视,露出一毛脸雷公嘴。
是一只猴头。
猴子吱吱唤两声,那老者揉了揉黄猴脑袋,移睛望来。
只见打头那人微微扬首,露出斗笠下如冬日暖阳的和煦面容,朝来拱拱手,朗声道:
“老丈,不知远近可有能客栈旅舍?”
自乐南而来的猴戏老者眼帘睁了睁,眸子清澈夺人,褶皱老脸上的嘴巴裂开,露出一排缺了门牙的大黄牙,笑容憨厚。
老头儿张开右臂,向前路山林中一指,“若小老儿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一破败道观,来往此路之人,过不得这山,都会去那躲风避雨,夜宿其中。
少侠可与我一道往那边去。”
老头儿瞅着眼前这佩刀少年,毫无避讳。
他一个凭猴戏为生的糟老头子,手里头又没厉害的家伙什,若眼前俩人果有歹心,凭他绝无奈何的可能。
倒不如坦坦荡荡。
况且,两少年面目和善,也不像那些剪径的悍匪不是。
卫景许风道谢道:“那便有劳老丈带路了。”
背后背着一个与卫景那一般无二的木匣,许风迎面道:
“老丈,看你颇为吃力,不如我来帮你背着行囊罢。
雪愈下愈大,咱们也好早些赶至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