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把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照片被踩在脚下,三张笑脸上都沾了鞋印子。
她的父亲的男人就这么摔门而出,再也没回来过。
外婆年纪大了,治疗费又昂贵,妈妈除了自己的工作以外,还另外做了两三分兼职赚钱。
即便这样,她也极少找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帮忙。
大概就是交了两次住院费,陪护了几个晚上,又在手术室外等了几个小时吧。
那天,郑如英怕母亲饿到,她孤单,想请她的丈夫帮忙送一顿饭。
只是一顿饭,而已。
郑浅想出去抱抱她那个跪在地上的母亲。
可是她动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她自以为自己是个明晃晃的小太阳,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后来,秦婳改了名。
她叫郑浅,情深缘浅的浅。
“秦”这个姓氏,她爸爸都不要了,她和她妈妈还背负着干什么。
郑浅扶着门框跪坐在地上,胸腔里挤压的痛苦像是要挤爆她的胸膛。
可她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一颗眼泪也没落下。
到达临界点的身体就这么爆炸。
连着那个破碎的家一起,消失在梦境的火海中。
火焰烧来那一刻,郑浅强迫着自己从诡异的梦里醒来。
临近夏季,明市的新雨季再度来临。
外面灰蒙蒙的一片,雷声轰隆,暴雨席卷,乌云从天的一侧压来,带着狂躁吞噬了整座城市。
天光乍亮,惨白掺着乌黑,像厉鬼的嚎哭后的脸。
郑浅看着斜前方的窗外,又往角落缩了缩,额头抵着膝盖,双手环抱着绞在一起。
她听着外面杂乱的声音,不由把身子蜷缩得更紧。
这雷声和昨晚路明珠尖叫的分贝别无二致。
也是,她二话没说就扇了她的爸爸一巴掌,放其他人身上,可能早就打起来了。
幸亏她跑得快。
不然,她可能会忍不住,再来一巴掌。
更狠,更用力。
郑浅咽着喉咙,试着自己跟自己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了。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和腰背,以及疼得厉害的膝盖,慢慢恢复了一点知觉。
一臂远的地方,手机面朝地板,孤零零地一动不动。
郑浅看了它一眼,只是她喉咙干得发疼,没管它。
她扶着墙站起,挪到桌边,拿起杯子喝了口前天剩下的水。
一丝凉意浸入喉咙,郑浅总算找回了一点生的意思。
她放下杯子,拖着麻掉的腿,蹲下捡起了那个被她摔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无数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微信消息。
她一个都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