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周老夫人都是一样的心思,我看的出来。”
原来是这样,定是她观察到了自己当时的表情不对。贾茁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就听杜悦自嘲的一笑,“你一定觉得,我们这些权贵都是吃人的怪兽,不懂民间疾苦,是不是。”
“你觉得不是?”贾茁直视着她,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是或不是,都不由被评价的人自己决定,不是吗?”杜悦继续苦笑,“大家都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两府百姓深陷倭寇反王之手,谁不想救。可是府兵早已败坏不堪,还有多少府州是心向朝廷的,多少是会在背后下黑手捅刀子的,根本没人知道。”
杜悦看贾茁听的认真,继续说道:“现在金陵城的兵力只有那么多,贸然出兵,如果这些州府叛变,便是腹背受敌。两府还能指望金陵出兵,而金陵城一旦出现危险,是无人来救的。两府百姓可怜,那金陵城的百姓呢,就能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吗?”
“我父亲已然出兵,先扫荡各州府的反王势力,取得兵权,消除这些危险,再好再举兵南下肃清反贼。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不是光靠几句义愤填膺的话,就能解决的。这个时候到我们府上闹这么一出,如果宣扬出去,闹得民心不稳,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贾茁闭了闭,又重新睁开,“站在你的立场,这些都是对的。”
可我的立场和你不同,如果我能选择,我立刻派钦差到沿途各州府立下安民告示,让百姓以民告官,查实者就地免职,重新任命官员。
再实地考查受灾的各州府,该免的赋税一并免掉,敢阳奉阴违不执行或变相执行朝廷赋税减免的官员,砍几颗脑袋祭旗。
几套重拳打下来,先安民心,只要民众跟朝廷一条心,就是时局再艰难,反贼再猖狂,只要百姓是你坚实的后盾,解决那些都只是时间问题。
杜悦惊讶的嘴巴张的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只差拿手捂住她的嘴,急道:“你不要命了,这话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大逆不道,我没想过推翻大越的朝廷,怎么就叫大逆不道了。”贾茁看着她,“你爹是将军,你该知道什么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大越也一样,没有这个世家,还有那个世家,没有这个官员,还有那个官员,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可惜的是,朝廷已经腐朽不堪,一旦这般动作,罢免问罪的官员要牵扯到多少世家的利益,多少大族的兴衰。谁都只看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的收成,哪管外头洪水滔天。
世家大族伸伸胳膊蹬蹬腿,让皇上动弹不得,朝廷命官有多少已经被他们收买,成为走狗。就算仍保持着一颗初心,浊世这下独木难支,又岂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
就象杜悦,义正言辞,她是故意编造出来的吗?贾茁相信,并不是。她只是被这一套徐徐图之的虚伪之词欺骗,真心以为这样才是最好的。
“你不懂,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治大国如同烹小鲜,不可妄动。这般激进,只会动摇国本。”杜悦不赞同的摇头,这些激进之语,简直就象是个愣头青。还是个不懂时局的愣头青,若他是个男人,这会儿已经撞的头破血流倒地而亡了。
贾茁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原来真的可以活在想像中。到了这个地步,还以为有时间给他们徐徐图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