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桑氏的白眼快飞出天际了:“你以为你在嫋嫋心中很了不得,你说她就听?兄长的话她且只听三四成呢!”

她深觉丈夫自我感觉太良好,“嫋嫋主意正,脾气又执拗,有些事非要她自己想清楚了才成。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等到了任上寻些好吃好玩或新奇有趣的给她。旁的我来。”

程止垂下肩头,叹道:“嫋嫋可真硬气呀,打成那样愣是一声不吭。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必能混出番成就来!”

桑氏沉默半晌,才道:“那黔缯真好本事,我看过嫋嫋的伤势,血痕斑斑却没怎么破皮,红肿淤痕都不深,是以……”她忍不住伸手往丈夫背上一按,“真的很疼吗?”

程止立刻像活跳虾一样惊叫起来,哀哀呼痛。

他一面反手护背,一面指着妻子:“你你你…你好没良心。是你叫我去挨黔缯一杖试试什么痛法,如今还这样待我?!”当时一挨杖击,他疼的几乎半个身子都麻了。

桑氏笑不可抑:“若不叫你挨上一杖,单看伤势,我如何知道嫋嫋疼至何地步。”笑罢,她也叹道,“嫋嫋那不是硬气,是心有郁结。这阵子你别来烦我,我要好好疏解她!”

程止大为不满,正要张嘴,忽闻外面马蹄声至,家将隔车来报:“后头有一队人来追,说是太仆楼经之侄,兖州郡丞楼济之子,名叫楼垚,求见大人。”

“楼大人的侄儿?”程止一脸茫然,“楼家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兄长刚结交上的么?我怎不知。”

桑氏略一思索,唇角便浮起笑意。

程止披袄下车,只见一队衣着整洁的护卫,各个骑着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拥着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等在不远处。

那少年一见程止,立刻翻身下马,屈身行礼:“小子楼垚,给程家叔父见礼了!”

程止回礼,说过几句客套话后切入正题:“楼公子此番为何而来?”

大约因为策马疾驰的缘故,楼垚犹在呼哧,额头冒汗,紧张道:“程叔父,我今日…不是,我之前见过令姪少商君,深觉…深觉她…我今日特来见她,不知叔父可允一见否……”

绕了一大堆,其实什么也说清楚,少年的脸倒涨红了。

“你认识我家少商?”程止看看日头,觉得自己没头晕。

楼垚面孔愈红,也愈发结巴:“是,是见过,不算认识…但,但一见如故…”

程止愈发惊奇:“少商和你一见如故?”看来兄嫂还是疏漏了,侄女不单会闯祸,还能招桃花,这才出门赴了几顿宴呀,就引来河东楼氏子尾随,极好,极好。

“你在何时何地见过吾姪呀?”

程止莫名趾高气扬起来,虽然女儿程娓还不到十岁,但他已经很自觉的提前进入老岳父的挑剔模式。

“——大人真是,问这许多做甚。”谁知桑氏扶着仆妇款款下车,赶来拆丈夫的台,“楼公子说了与少商相识,难道会诓我们不成!”

她又对少年楼垚微笑道,“少商略受了些病,就在前头车中,楼公子有话就去说罢。不过我们要在日落前赶至驿站,万望楼公子快些。”

楼垚正被程止问的满头大汗,听了桑氏这话,满脸的感激不尽,拱手作揖时差点将头点到地上,程止强忍着没笑出来。

不但如此,桑氏还很贴心的叫阿苎阿梅从少商车厢里出来,好让这对少年男女单独说话。程止没好气道:“你不如给他们办席相亲宴算了!”

桑氏呵呵:“相亲宴就不用了,你别来捣乱就行。”

程止哼哼几声,忽道:“……你是不是不满元漪阿姊那样待嫋嫋?”

桑氏默了半天,道:“我生的福气好。父母通达,只叫我正直和善,旁的都好说。我不爱女红,父亲就说不用啦,我不爱和姊妹们待着整日说闲话,兄长就驾车带我去见世面。甚至后来我那样处置皇甫家的事,家里也依着我。可是,湘君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程止道:“就是你那至交好友么?我记得她已经……”坟头都长大树了吧。

桑氏心中隐隐作痛:“若论才干本事,湘君半点不逊姒妇,可惜,她既没遇上我那样好的父母,又被逼嫁了个不豁达的夫婿,这才早早含恨而终。”

程止回忆了会儿,道:“所以前些年她家来寻你帮忙,你就敷衍过去了?”

桑氏恨恨道:“明明家里就有千里驹,可驰骋天下。偏要锁着拘着,活该家势败落!哼,他们不是说规矩比家门兴旺更要紧么,那就好好守着他们的规矩去!”

说到这里,她一阵伤感,“湘君还是太仁厚了,不忍背弃父母家人。若能像嫋嫋一样,凭你是谁,敢踩到她头上立马翻脸不认,那…那她如今定然还好好活着…”

程止叹口气,虽然妻子这话有教唆孩儿不尊亲长的嫌疑,但他理解妻子的哀伤,便拢着她的肩头,不再言语了。

……

那边厢,楼垚扭捏着走到少商车前。

少商透过挂起的车帘看去,十分惊异:虽然和这人见过两面,但连话都没说过半句。

“不知楼公子有何指教?”她自忖没得罪过这人。应该,没有吧?

楼垚期期艾艾半天,偷眼去看车中女孩,只见厢内光线晦暗,愈发映的她苍白荏弱,眉头轻蹙,好像被雨水打低了头的小小花朵,白净幼美,澄若秋水。

他想到程家车队还要赶路,鼓起勇气道:“你…我,我想说,你很好,我,你很好很好…”

少商囧:您要不要再组织一下语句?注意一下主谓宾定状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