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也附和着:“是呀是呀,我们这就回去……三兄,马呢。”
她感觉太子身旁那人的目光灼灼,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自己,便急急忙忙的接过同样慌里慌张的胞兄递过来的缰绳,手脚齐用的爬上马背。谁知一落座马鞍,她就暗叫‘不好’,座鞍下是棕黄色的柔韧马鬃——她骑错马了!
这时程少宫也发现自己错把自己的马缰递了过去,兄妹俩面面相觑。
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不过程家这对毫无意外的再次意见不一致;程少宫觉得还是换过来的好,少商却恨不能插翅离开此处,哪肯下马。
程少宫终于看懂了胞妹杀鸡抹脖子的眼神,想想身后那位前妹婿,他用眼皮表示同意,开始去扯小花马的缰绳。
“慢着——!”忽然一声清亮的男子声音响起,给这个已如沸水盈壶的场面添了把柴。
各存心思的众人齐齐望向发声之人,纷纷露出饱含深意的脸色,概括起来约有三种:‘有好戏看了’,‘莫非要旧情复炽’,‘太子和袁公子的眼珠快凸出来啦’……!
霍不疑定定的踏出一步:“程…少商,…请留步。”
场内陡然一震,众人皆惊,太子和袁慎汗毛直竖,骆济通失声轻呼‘霍将军’。
霍不疑对诸人的心思俱不理会,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如不周山震,众人从看好戏渐渐露出担忧的神色,可他依旧毫不动摇的走去,向那个光彩炫目明眸皓齿的女孩走去。
不过二十余步的距离,众人一个心神恍惚,霍不疑已站在少商马前。
少商整个人僵在马鞍上,不知为何,她觉得重心不稳周身晃悠,见人在跟前,不及她开口,霍不疑已伸出右掌托住女孩纤细的腰肢,往上轻轻一推。
少商这才发觉问题在哪,程少宫虽然一副文弱相,但毕竟是男子,腿比胞妹长出一截,于是她坐在他的马鞍上,两脚空荡荡的无法踩到马镫。
看见霍不疑的举动,场内众人齐齐发出一声轻呼,袁慎面罩寒冰,挺直的身体如冰柱;骆济通满身冷汗,犹豫着是否该走过去。
太子失态的往前踏出几步,然后停住,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强行扯出温和的语调——“子晟,你还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吗?”
骆济通也满心希冀的望着他。
霍不疑并不答话,一旁的四皇子傻呵呵的问道:“三皇兄,子晟刚才说了什么啊?哦,我知道了,等我们离开,父皇又和你们说体己话了吧……”
“你闭嘴!”太子用力挥了下袖子。
霍不疑看着自己手掌下的柔软腰肢,依旧是盈盈一握,他伸开指掌即可围拢大半。
他仰头看去,深宫中地位尊贵的女子是停滞了时间的,五年未见,她依旧肤如凝脂,翠眉朱唇,韶光娇嫩,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小女孩,刚从温暖家巢中扑着柔软的翅膀溜出来,只为了见识外面的风光。
他还记得那个寒冷凄厉的杀戮之夜,野风呼啸,她毫无章法的痛哭着捶打自己,仿佛倾泻着她一生的委屈与愤恨……那一别,星河流光,已是匆匆五年了。
“我给你调一下镫带。”他轻轻道——此时天光大亮,他却仿佛在梦中。
少商也觉得此情此景如梦似幻。清醒时,她从不回忆往事,只在梦中,偶尔浮光掠影般的散落下往昔那一两个片段。
她记得当年他一身暗金绯袍如血色漫卷,风华无双,而此时他只身着一袭半旧的玄色长袍,无织无绣,面带风霜之色,两鬓银丝微闪,清冷俊美的让人心痛。
此时周遭至少聚了五六十号人,此时一片安静,从震惊至圆睁双目的太子,到气的浑身发抖却不知是该开骂还是开打的袁慎,以及旁人,都不知愣愣的看着事情发展下去。
少商一阵气促胸闷,定定神,才道:“霍…霍大人,请不必如此…”
霍不疑已重新扣好了一边马镫,正合握着女孩的脚踝要放入马镫,闻言抬头,缓缓收紧手掌,捏紧那支细弱玲珑的脚骨。
“我现在,连给你调马镫都不配了么?”他深深的看着她。
一旁的程少宫张大了嘴巴,在心中疯狂呐喊——话不是这么说的吧!谁家的前任未婚夫,一言不合上来就摸腰捏脚扣马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