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喋一顿,接过:“谢谢啊。”
“谁给的?”闻梁问。
“我也不知道。”边说边走进电梯,陈喋拆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闻梁挑了下眉。
陈喋又拆开卡片,是陈老爷子的字,写了祝她生日快乐,还写了一些其他的祝福。
陈喋看完,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跟着闻梁上楼,走进房间,没有叫客房服务,房里还是上回那样子,陈喋进卧室把那一卷剧本拿出来,在客厅坐了会儿又觉得看不进去。
拿起陈老爷子的那张卡片重新仔细看了一遍。
她有点犹豫。
“闻梁。”
“嗯?”
“我在想,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啊?”陈喋窝在沙发里,“这么大年纪了,因为这种事儿高血压,而且,这辆车我也该还他吧,就这么拿了也不好。”
闻梁给她倒了杯水,过来揉了把她头发:“随你,你决定。”
陈喋犹豫几秒,最后决定:“那还是去一趟吧。”
“晚点吧,在酒店里把中饭吃了,我再陪你一起去。”
陈喋扬了下眉毛:“你又陪我一起去啊?”
这些天她不管去哪闻梁都陪着,就是在西郊别墅时她上楼拿个东西闻梁都得跟她一块儿。
绑架那件事没对陈喋造成阴影,倒是对闻梁造成阴影了。
“你真的不用去公司吗,可别傅挽梅没抢走你的股权,你自己荒废朝政亡朝了。”陈喋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问,“不过那天,你真打算把股权转给她吗,还是计中计?”
闻梁淡声:“转让合同都签完字了。”
他哪敢在陈喋的事上去冒险什么计中计。
“那你那天要是再晚一点,温远不就已经在傅挽梅手上了吗?”陈喋眨了眨眼,“我们现在岂不是很惨。”
闻梁抬眉朝她睇去一眼,忽然狂妄地嗤笑:“跟着我,哪能饿着你?”
陈喋看了他一会儿。
不得不说,这样的闻梁真的挺让人心动的。
在酒店吃好饭,便去医院看陈老爷子。
陈喋戴着口罩帽子走进医院,为了避免大家的视线,没和闻梁并肩走,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坐电梯上楼。
到病房通道就安静下来,人很少。
陈喋根据陈邵发给她的病房号找过去,推开门时愣住。
病房里有好多人,她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都围在陈老爷子病床边。
很快,闻梁也过来,站在她身后。
陈喋:“……”
这可就有点太尴尬了啊。
空气都凝固了。
好在陈老爷子先反应过来,朝陈喋招手让她进来,又让其他人先走。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陈老爷子直起背,招呼陈喋快坐:“怎么突然过来了?”
“马上就要进组了,之前听说您住院了,就想今天过来看看。”陈喋说,“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挺稳定的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你呢,没事吧?”陈老爷子皱着眉,朝旁边闻梁瞥了眼,“我这些天想托人去问问你的情况,也被人给挡回来了。”
这意思太明显了。
陈喋也跟着回头看了眼闻梁,他倒是一脸坦然,杵在那跟个门神似的。
闻梁替她把陈家人挡着也能理解,这件事做完笔录后闻梁就想方设法地让她不再接触到相关信息。
“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老爷子拉着她的手,眉头紧锁,忍不住叹气。
即便陈老爷子之前就已经清楚陈舒媛的性子,说到底心里也因为血缘以及愧疚更加偏向陈喋一点。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坦然地去接受陈舒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落得一个绑架罪入狱的罪名,怎么说她也是在陈家生活了这么多年。
“是我对不起你。”陈老爷子说,“如果我当初能处理好你们的事,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局面,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我没有觉得委屈。”陈喋说,停了会儿,从兜里拿出那枚车钥匙,“这个礼物是我今天才收到的,谢谢您还记得我生日,但是我不能要。”
她说着,把车钥匙放到床头柜子上,两根手指抵着轻轻推过去。
陈老爷子侧着头,看着那把车钥匙发呆。
他没再劝陈喋收回去。
如果说,陈舒媛是靠着陈家的头衔来维持自己的傲气的,那么陈喋的傲骨是由内而外的,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她身上的光芒也足以让人炫目。
“我知道,这样的礼物也许能哄一些小辈开心,但不能哄你开心。”
“有些东西,可能是你从前想要的,但是没得到,到现在你也已经足够用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所有你想要的,从前的遗憾和创伤也再也不能弥补了。”
他还记得,有一年,陈科和林筌都没空去高中参加陈舒媛的家长会,便是由他这个爷爷去的。
教室里布置成开家长会的样子,陈喋当了个文娱委员的小官,正在布置板报,在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下“欢迎各位家长”的字。
而教室靠走廊的窗边,趴着几个外班的女生,朝陈喋喊:“蝴蝶,你快点儿啊,咱们去舞蹈室!”
陈喋应了声,写完最后一个字,又退到后面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差错才掸了掸手走出去。
到门口正好迎面撞上班主任。
“陈喋,这学期你父母过来开家长会吗?”班主任问。
“还是没来。”陈喋平静地笑了笑,很抱歉地说,“他们没法过来,学习上的事您直接跟我说吧。”
“高三了父母也得对成绩关心起来才行啊。”
好在班主任挺喜欢陈喋的,没太为难,只叮嘱了她得继续把文化课的成绩提上去未来才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
“知道了,谢谢老师。”
陈喋说完,便跑出来找刚才几个女生。
“你可算出来了,怎么这么大个板报都丢给你一个人处理啊。”其中一个女生替她抱怨道。
陈喋很好脾气的摇摇头:“就几个字,挺快的,不过我要先去洗个手。”
她说着,往前走,视线忽然注意到了教室后门站着的陈老爷子。
她脚步只停了一下,朝他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笑着跟朋友一起走了。
高高束起的马尾欢快地换着,扫过一缕缕阳光。
当天,家长会,教室坐的满满的,甚至还有学生父母两人都来了。
只有陈喋那个位置空空荡荡,成绩条发下来了也没人看。
陈老爷子慢慢支着身子坐起来,把腿抬出病床外。
他就这么坐在床沿,然后脊背缓缓地往下弯下来,佝偻成一个很弯曲的弧度,给陈喋鞠了一躬。
傍晚的病房,夕阳从窗口迤逦而下,成片的洒进来,铺在雪白的床单上,以及陈老爷子弯曲的后背上。
陈喋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应该立马是扶住陈老爷子的,可她的脚像是被定在原地,竟然硬生生受了他这么大一个礼。
这个鞠躬持续了几分钟。
这几分钟里,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却又好像有了千言万语。
陈喋恍然,其实很多事情没必要非要追问出一个答案的,她也很早就已经不再受限于那个答案了。
她不知道能不能说自己是原谅了,但的确放下了。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