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立了夏,日头愈发毒辣。一大清早,靖安侯府各院便忙忙碌碌,为着出行一事打点起来。
今日裴氏欲携府中三位姑娘去大相国寺进香,明面上是进香,暗地里却是为明楚沈画安排了与说亲男方相看。
原本裴氏只为沈画安排了与李司业家二公子相看,谁知那日明楚忽然跑来说,自己觉着奉春侯府六公子不错,不若一并安排相看,裴氏想着也好,便一同邀了约。
明檀原本是不愿去的,她们相她们的亲,她都是有夫君的人了,凑什么热闹。
可谁成想昨夜临睡前,沈画突然托丫鬟过来传信,说她哥去京畿大营值夜前,无意中透露了句,明日定北王殿下会去大相国寺。
明檀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即着人去告诉裴氏,自个儿明日也要去大相国寺进香,还连夜遣人去昌国公府和周府传信,邀白敏敏与周静婉一同前往。做完这些,她又坐回妆奁前,细细敷了玉露,挑了大半个时辰的衣裳头面。
以至于次日出门之前,明楚狐疑地打量着她,心想:莫不是明檀这贱人见不得她和沈画好,刻意打扮一番,想让那两家的夫人公子眼里都只能看见她?定了亲的人竟如此招摇,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
大相国寺不比灵渺寺幽僻冷清,占地极广,香火极盛,香客往来,日日都络绎不绝,所以京中各府女眷在此偶遇,实在是寻常不过。
这不,在寺外,靖安侯府一行便与白敏敏周静婉相遇。
明檀与她二人交好,今日本也没她什么事儿,自是顺理成章地和她们一块儿结伴了。
一道往寺里走,待到岔口与裴氏她们分开,明檀才小声问:“婉婉,琴可带来了?”
“小小姐吩咐,岂敢不从。”周静婉轻声揶揄着明檀,又朝身后丫鬟示意。
丫鬟福了一礼,忙去外头马车上取琴。
明檀极擅琴艺,收有不少好琴,可今日委实不便带出,只好昨夜给周静婉传话时托她带上一把。
三人一路行往寺中后山休歇之地。
若无急事,有些身份的人家,来大相国寺进香都会留用午斋,歇歇脚,到后山赏赏景。明檀虽不知她那未来夫君来寺里头办什么要紧之事,又要到什么时辰才会来,但料想也脱不开后山之地,若是有缘,说不定还能碰上一面。
寻得一处花亭,三人喝了盏清茶,说笑了会儿。
待丫头取琴过来,明檀素手焚香,弹奏了一曲。
周静婉是风雅之人,于琴艺也颇有几分见解,听罢,她莞尔一笑,别有深意道:“阿檀琴艺愈发精进,今日这曲,是有备而来了。”
白敏敏对此无甚研究,但明檀弹奏的这曲又不是什么偏冷之曲,她少说也听过十来八遍了,是极熟悉的。
听周静婉夸了一通,她心里头有些困惑,是这样吗?
原本她是不打算说的,省得说错了被两人嘲笑,可她实在是憋不住,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问了出口:“为什么我听着,好像最末一段,错了个音?”
明檀托着腮,示意白敏敏靠近。然后又颇有几分神秘地一字一句道:“你懂什么,这便叫做,曲有误,江郎顾!”
不远处听了半晌的舒景然和章怀玉皆是恍然大悟;原本听到发困的陆停也醒了些瞌睡;闻得此言的江郎,倒真是应言,顾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