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唐蘅伸手,抚了抚他汗湿的鬓发。

李月驰说:“你唱吧。”

又是《夏夜晚风》。今晚他坐在草地上唱这首歌的时候,以为那是最后一次。

唐蘅的声音有些颤,好像嗓子不是自己的,夏夜里的晚风,吹拂着你在我怀中,李月驰低下头把脸颊埋在他肩窝里,热热的,月亮挂在星空,牵绊着你诉情衷,他们肌肤相贴时汗水融进汗水,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李月驰的,一颗寂寞的心的爱,一个还在等待的爱,唐蘅唱不下去了,后脑勺抵在坑坑洼洼的墙壁上,闭了眼。

李月驰没有抬头,问:“你哭了?”

唐蘅咬牙反问:“你还难受吗?”

“难受,”李月驰放慢了语速,“我喝得太多了,头疼。”

是的,否则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唐蘅想。

“她爸爸请我喝酒,说这一年多辛苦我了,”李月驰的声音几不可闻,“她病危了。”

唐蘅不知该回答什么,沉默片刻,说:“节哀。”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下过病危通知书,但是这次……可能挺不过来,”李月驰吁出一口气,又扬起脸,“你看我说的对吧,一切都有代价。”

“她也是代价?”

李月驰摇摇头,不说话了。

这天晚上唐蘅留宿在李月驰的出租屋,两个人挤一张单人床。李月驰很快就睡着了,呼吸沉沉的,似乎格外疲惫。唐蘅则睁眼望着那方狭窄的窗户,原来站在窗前并不能听见“长爱”的歌声,原来李月驰早就见过他。就这么一直望到后半夜,他知道今夜过后,李月驰一定会后悔。

第38章 宝通寺(一)

早上唐蘅醒来的时候,李月驰已经不见了。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窗户也被推开,暗绿色的纱窗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手机上一大串未接来电和短信,没有一个来自李月驰。唐蘅起身洗了把脸,有点茫然地站在房间里,他甚至不知道李月驰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昨晚被他碰倒的玻璃罐子端端正正立在整理箱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唐蘅目光一顿,看见香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是李月驰的字迹,有些潦草:我去医院了,整理箱里有方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