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里,唐国木门下的两个女生说:“田小沁和李月驰的关系确实很好呀,他们都是师大过来的,好像家庭条件也都不太好……而且李月驰吧,他对我们都挺冷淡,唯独对田小沁很温柔。”

在寂静的病房里,唐国木浑浊地望着唐蘅——由于腹部缝了21针,所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牵动伤口,他说不出话,只能歪歪扭扭地写字:怪我,我不知道他那么爱她,我应该,早点拒绝她。

那我呢?唐蘅想问那我呢,我是什么?

明明他拿得出证据——他们的出租屋,李月驰在他书上留下的字迹,他买给李月驰的帆布鞋,他们的电话记录——那我呢,我是什么?

关于武汉的最后一段记忆是他飞去贵阳的前一天晚上,安芸去他家找他,她瘦了很多,头发剪得非常短,更像一个男生了。

安芸说:“你去贵州干什么?”

唐蘅说:“我想去他家看看。”

安芸沉默片刻:“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石江县……”

“看了又怎么样?他家人根本不认识你。”

“别说了……”

“唐蘅……”安芸背过身去,忽然哽咽着说,“你放弃吧……”

放弃什么?放弃抵抗他们得出的「李月驰爱田小沁所以捅了唐国木」的结论?那时候好像全世界都在告诉他,李月驰是爱田小沁的。甚至李月驰亲口告诉蒋亚:我喜欢过唐蘅,但是只爱田小沁。

这种感觉不是心碎,而是,李月驰的刀似乎捅在他心上,他的心被捅烂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成都铁路局和谐号高速动车组列车!列车前方到站是武汉站,列车……”唐蘅骤然从回忆中惊醒,直直对上李月驰的目光。

李月驰蹲在他面前,轻声问:“做噩梦了?”

唐蘅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他感觉到背部的衬衫被汗水打湿。

李月驰朝窗外瞥一眼,说:“武汉到了……”

坐在旁边的阿姨关掉ipad上的视频,开始收拾背包。很多乘客起身来到过道,从行李架取下行李。原本安静的车厢忽然变得有些嘈杂。

李月驰把唐蘅的箱子拉过来,朝他伸手:“能走吗?”

唐蘅深深换了口气,没碰他的手,起身,语气轻松地说:“我没事……”

列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窗外风景已经从山野变为城市,天色阴郁,楼房都笼罩在一层黯淡的光线中。

直到列车彻底停下,车门开,唐蘅跟在李月驰身后,浑浑噩噩地走出车厢。

迎面而来的,是寒冷。

毕竟才四月,武汉又比贵州更靠北,一阵风刮来,唐蘅感觉身上的汗瞬间就变得冰凉。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脏好像也跟着颤了颤,呼吸又急促起来。「武汉站」三个绿色大字就在眼前,武汉,他六年没有回过武汉,却时时梦见……以至于此刻他竟然充满不真实感,仿佛他并不是真的回到武汉,而只是,再次落入一个逼真的噩梦中。

手忽然被攥住。

李月驰说:“你是不是冷?”

唐蘅恍惚道:“有一点……”

李月驰干脆地脱掉夹克,披在唐蘅身上,两条袖子在唐蘅胸口系起来。然后他又攥住唐蘅的手,问:“你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