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太宰首领把办公室里所有人、包括作为护卫的中原中也都强令驱赶了出去,陷入首领椅中,闭上眼睛。
声音微弱,透露出不堪一击的脆弱。
“终于……快结束了。”
睁开眼,太宰首领又恢复了冷酷的模样。
他按下对讲钮,说出一句中原中也在场肯定会爆炸的话。
“我要出去,任何人不许跟来。”
当然,这个“任何人”里不包括岩永琴子。
黄昏时分,她跟着太宰治拐入一条巷中。
墙上悬挂着一块红白招牌,娟秀的英文字体写着“lupin”。
他从招牌下方推门而入。
酒吧里爵士乐音回荡,调酒师用同样低缓的声音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太宰治提前让人清场过,没有第三人在。
岩永琴子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很狭小的一处地下酒吧,还没她家厕所大。
老旧的木质楼梯走到底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侧是小包间,另一侧是一排高脚凳和木质吧台,背后壁柜摆满各色洋酒。
灯具压得很低,墙壁也被香烟熏染得昏黄。
每样东西都昭示着时间洗礼的痕迹。
整个店铺像是复古的老照片。
看样子太宰治常来喝酒,不用开口,调酒师就给他上了一杯加了冰球的特调威士忌。
他很快喝光。
接着,第二杯,第三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太宰治独自一人喝着酒,指尖在杯沿划来划去,倒没看出不耐烦的样子,只是神色格外冷郁。
直到另一个声音在楼梯间响起。
“太宰。”
“哟,织田作,”太宰治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织田作之助臂弯搭着大衣,微微喘气,看样子来得很匆忙。
看到太宰治面前的空杯子,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坐到太宰治身边。
“少喝一点。”
“我又不会醉。”
“不是喝不喝醉的问题,这样下去你身体受不了。”
太宰治就像没听到一样,挂着那副活了两千年神仙般的表情,嘴角噙着一抹缥缈的笑意,喃喃自语。
“酗酒而亡也是个不错的死亡方式呢……啊,不过要是没死成,被送去急救反倒会很痛苦呢。”
“……”
织田作眉间的褶皱加深,他顶着张面瘫脸,但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里有无奈、痛苦、悔恨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他似乎很想说什么,唇瓣张合了几下,没能说出口。
太宰治感受到了,但他只是摇晃着酒杯,视而不见。
给织田作上了杯不加浓啤的调制鸡尾酒后,调酒师就识趣地离开了。
岩永琴子站在调酒师的位置,以便更好地观察两人。
她印象里,这两人关系应该更亲密才对,太宰先生还会对织田作先生撒娇卖萌。
这里,太宰先生的态度比起在下属面前要好了很多,但还是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隔阂感。
问题似乎出在太宰先生身上。
他整个人都笼罩着荒寒的绝望,令人想起空无一物的茫茫大漠,冰冷荒寂的极寒之地、抑或是暗无天日的深海之渊。
说是将死之人也毫不为过。
还是那两种可能。
如果是平行世界,这个太宰治和织田作可能人生经历不同。
如果是未来,那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们变成了这样。
“在武装侦探社工作的感觉怎么样?对了,听说你的小说获得了新人奖?”
良久的沉默后,太宰治开口。
“还不错,”织田作语气平缓地说,“就是有时会被附近的老人拉去拉家常,迟到了好几次。小说的话……”
他顿了顿,“说实话我没什么信心,总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关于这点你大可放心,要是连你都写不好,这世界上也没人能写好了。”
织田作之助沉吟。
“太宰这么说的话……我好像又对自己有了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