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后的人只是淡淡道:“世人眼光短浅。”
“…”被冷嘲,白风麟狭长的眼睛里有冷光一掠耐,却压下了怒火,笑道,“说的是。在下不过是红尘里的一介俗人,见识又岂能和大神官相比?”
“知道就好。”帘后的人居然没有说一句客气的话,颔首。
白风麟知道这个人素来性格冷傲,孤芳自赏,完全不懂应酬交际,说出的话自然是不顾及别人感受,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握紧,好容易才忍下了这口气,笑道:“前两天我按照吩咐,把叶城所有的鲛人奴隶名册都拿过来了——不知影兄看了多少?如果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已经看完了,”帘子后的人淡淡道,手指微抬。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帘子卷起,一大堆简牍书卷如同小山一样平移出来,整整齐齐地停在了叶城总督的面前,“你拿回去吧!”
帘子卷起,春日午后的斜阳照在一张端正冷峻的脸上。
九嶷山的大神官穿着一身白袍,坐在深帘背后,眉目俊美,凝定冷肃,宛如雕塑。
垂落的黄金架子上停着一只通体雪白、有着朱红色四眼的飞鸟,身侧放着一把伞——伞上的那一枝蔷薇蜿蜒绽放,和对面叶城总督衣衫上的蔷薇家徽遥遥呼应。
那,是白之一族的标记。
自己的父亲、当代的白王,和时影的母亲、去世的白嫣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身上其实流着四分之一相同的血,是嫡亲的表兄弟——可是,为什么每次自己看到这个九嶷山的大神官,都觉得对方遥不可及呢?
他知道这个惊才绝艳的表兄本来该是空桑的皇太子,君临云荒的帝王。可是却因为母亲的缘故不为北冕帝所喜,生下来不久就被逐出伽蓝帝都,送到了神庙当了神官。
而青妃所出的皇子时雨,取代了他的位置。
我们白之一族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居然被废黜驱逐了?可恨……可恨啊!”有一次,白王喝醉了,喃喃地对着儿子说出了心里的话,“风麟,你要多亲近亲近表兄……知道吗?他,他才是真正的帝王!青族的那个小崽子算什么东西!迟早我们……”
他恭谨地领命:“是,父王。”
是的。时影是帝君的嫡长子,即便没有被册立为皇太子,如今却也是九嶷神庙的大神官,将来少不得会继承大司命的位子,成为空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对这样的一位表兄,自己是万万怠慢不得。
所以,当这个本该在九嶷神庙的人忽然秘密来到叶城,提出一系列奇怪的要求,自己也全数听从了,并没有半句诘问。更何况,大神官还主动提出要帮自己对付城里闹得凶猛的复国军,更是正中他的下怀。
“你给的资料很齐全,涵盖了近三百年来叶城所有的鲛人奴隶买卖名册。”时影淡淡道,“只可惜我从头看了两遍,毫无收获——在册的鲛人奴隶一共二十七万三千六百九十一名,没有一个人是我想要找的。”
“……”白风麟没想到他在短短两天内居然看完了这海量的资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惊人的阅读能力和记忆力,远远超乎正常人,难道也是靠着修行术法获得的?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道:“你确认你所要找的那个鲛人,眼下就是在叶城?”
“是。”时影淡淡,只回答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