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茫然地眨眨眼,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在地上躺着不冷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参杂了些许揶揄的笑意。
一只手从他的上方伸来,一把将莫奕拉起,将有些踉跄的他扶正。
莫奕不可置信地凝视着眼前男人苍白而英俊的脸庞,对方浅色的双眼中流淌着几乎溢出的温柔,他抬起手指蹭了蹭莫奕冰冷的脸颊,声音放柔:“我怎么可能忍心离开你?”
男人张开双臂,将莫奕拥入怀中。
莫奕垂在身侧的左手颤了颤,然后缓缓地抬起手来,按在闻宸的脊背上,沉默地用力收紧:
“……”
紧接着,他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一旁的桌子上抓起杯子,用近乎自残般的狠劲狠狠地砸向自己的手指。
玻璃碎片划开了脆弱而苍白的皮肤,暗红色的鲜血从切碎的皮肤组织下溢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滑的金属地板上,飞溅的碎片在莫奕的脸颊上留下了鲜艳的血痕,眼眶血红,带着近乎快意的狠绝。
怀抱中的闻宸有如烟雾般地消散了。
莫奕面无表情地弯下腰,从地面上拾起被鲜血染红的瓷器碎片,然后走到桌前,将自己的左手压在桌面上。
右手被碎片割的鲜血淋漓,但是仍旧紧紧攥着那锋利的碎片,将最锐利的一端紧紧地抵在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根,然后缓缓地施力。
鲜血从被逐渐切开的皮肤下涌出,将被金色衔尾蛇环绕住的鸽血红宝石染成几乎妖异的鲜亮颜色。
割伤深可见骨,莫奕的手指抖也不抖,沉默而坚定地继续向下施加着压力。
“好吧好吧好吧!我算怕了你了!”嘶嘶的声音有些慌乱地莫奕的耳边响起:“你难道真的准备把你的手指这么切下来吗?”
莫奕终于停下动作,将碎片丢在桌面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鲜血犹如红色的小蛇一样在他手背上蜿蜒,有血滴溅到他苍白的脸颊上,除此之外,他和平常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沉默而压抑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疯狂而不安分的因素,带着近乎残酷的冷静和理智,看上去几乎令人心惊胆战。
“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嘶嘶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的不可思议:“我能感觉出来这是你情绪最脆弱的时刻,你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辨出来幻觉和真实?”
那个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还是说……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冷血?即使有人愿意为你去死也仍然无动于衷?”
莫奕无动于衷地伸手捡起旁边的碎片,重新抵在自己的伤口上——
“等等等等等等!”那个声音惊声叫了起来:“有话好好说!别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这么长时间以来莫奕第一次开了口,声音嘶哑到即使是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现在游戏完蛋了,给你的增幅效果想必也消失了,那么在实体以外的领域施展你的控制力想必更难,而一旦你和我的手指一起离开我的躯体,你的后果我也不需要多提醒了吧,毕竟在这么深的地面以下除了我没有第二个宿主——所以我建议你好好思考过后再说话,毕竟两败俱伤的场面我也不想看到。”
手指间的碎片再次向下压了几分,潜台词显然非常明确:
——但是他也并不畏惧最糟糕的那种情况的发生。
戒指听上去似乎有些憋屈:“……是的,我也不想看到。”
莫奕无视自己血流如注的左手,抬起右手,用手背擦了擦了自己脸颊上缓缓渗出鲜血的伤口,反而将血色蹭开,在苍白的脸颊上有如战妆。
他问道:“游戏里的情形,你都看到了?”
戒指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嗯。”
莫奕的声音有些发紧:“和你做的交易,能够把他带回来吗?”
经历过了刚才的失败,戒指仿佛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实话说的毫不嘴软:“你介意一辈子待在幻境里面吗?”
莫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道:“那要你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戒指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嘶嘶作响:“像你这样在最脆弱的时期仍旧能够抵挡我的诱惑的人并不多,我虽然以意志薄弱之人的灵魂为食,但是并不代表我不尊重意志坚定的人类,既然你在这种时刻都无法受到蛊惑,之后恐怕更难了,现在游戏不见了,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下去了,我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