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新帝登基。
赵恒继位后颁布的第一道旨意,恢复楚王爵位,宣楚王一家即刻进宫为先帝服丧。
父终子送,兄友弟恭,新帝这道旨意合情合理,群臣之间,无一人反驳。
可宣德帝的病逝对楚王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宣德帝因为种种原因三四年没有见长子一面,见不到人,他也禁止各种消息传到南宫,赵恒封太子是喜事,楚王才得到了风声,至于宣德帝卧病在床,楚王压根不知情,等他知道……
福公公的圣旨还没念完,跪在地上的楚王恍惚片刻后,突地一跃而起,狂般朝皇宫跑去,口中嚎叫着“父皇”。那是他亲爹,从小对他疼爱有加的亲爹,楚王一直都知道父皇偏心他,他都知道,只是父皇做错了事,只是皇叔冤死父皇好好地活着,他才心中有怨,但他从未想过,父皇未足六旬,就……
“父皇!”一路狂奔,浑身汗湿地冲到先帝遗体前,亲眼看到曾经被他气红脸的父皇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面无血色,楚王腿一软,扑通跪地,双手痛苦地抱住脑袋,哭声卡在喉头,里面是彻骨的悔恨。
他不孝,他不孝!
赵恒跪在兄长身旁,等楚王身体僵硬地重新跪正,他才低声劝道:“大哥节哀。”
楚王红着眼睛扭头,视线模糊,他看不清亲弟弟,但他记得弟弟下旨恢复他爵位。眼泪再次滚落,楚王慢慢转向沉睡的父皇,苦涩道:“我不配。”他不孝,他不配再称王,父皇罚的对,他不配再做大周的皇子。
“父皇遗命,命我善待长兄。”赵恒看着他道。
楚王闻言,泪落满面。
宣德帝葬入皇陵,朝堂也恢复了平静,新帝处理国事,臣子安守本分,一切有条不紊。
只有郭伯言,在一日早朝后,主动跟随赵恒去了崇政殿,然后恭敬地递上一封奏疏,请求辞官养老,奏疏里的理由是他征战多年留下很多伤,年轻时没什么影响,现在上马都腰酸,反正说得跟真的似的。
但赵恒知道郭伯言辞官的真正缘由,一是担心他这个新帝心胸狭隘,怕他记旧仇找借口报复国公府,与其被惩戒不如主动辞官,以退为进,二来,郭伯言大概也想试探试探,他对郭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赵恒什么态度?
他冷笑,直接将郭伯言的奏疏丢到了地上,盯着低着脑袋的大周悍将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现今幽云未归,岳父未老,却扬言辞官,是岳父畏辽兵,贪生怕死,还是,朕德行不够,岳父不想辅佐?
语气严厉,声音冰冷,但他喊的是岳父,对郭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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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伯言闭上了眼睛。
他这个皇帝女婿,既有明君的文韬武略,又有容人的心胸,孽子凭何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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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尽弃前嫌,郭伯言不敢再拿乔,跪伏在地,沉声道:“承蒙皇上不弃,臣当以死效忠。”
赵恒看他一眼,继续批阅累积的奏折,过了会儿才淡淡道:“死有何用,教好世子,替朕守卫边疆。”
郭伯言明白:“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