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可能放任我们兄妹二人去同一个地方,而你选择嫁给戎问枫,只能留在皇城。”
“他被封为边北将军,北边境临永夜国,是最安逸的地方,年后他去边北,也不会在那里久待。”
卫司赫说:“加上你们新婚,皇上会格外恩典,定然会让他带着你一起去边北。”
卫司雪愕然瞪大眼睛,急忙说道:“那怎么能行!我才跟哥哥团聚,我要同哥哥一块去封地!”
“痴心妄想。”
卫司赫说:“我承袭亲王,是因为战功,你这郡主之位是如何得来?”
“是皇帝因为哥哥和父亲战死才会封……”。
卫司雪急地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卫司赫走了几步,站到卫司赫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我不可能跟哥哥分开!这世上如今就只有我们两个血脉相连,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离开哥哥!”
卫司赫抬手将卫司雪甩开,仰头瞪着她说:“你离不开的人还真多。”
卫司赫说:“你成婚之后,你我兄妹必定分开,这本就是寻常。”
“但如今你若执意要跟那个男倌纠缠,你这门婚事,还想成吗?”
“若是跟戎问枫成婚,我就要离开哥哥,那这婚就不成了。”
卫司雪说的像是这一顿就不吃了一样简单。
卫司赫都被她气笑了:“现如今圣旨已下,你想抗旨不遵吗?”
“那你的这门婚事,就会变成你的丧事。”
如果放在从前的话,卫司赫早就操棍子开始揍了。
但是现在不光卫司雪长大了,一别三年,卫司赫气成这样也舍不得碰卫司雪一根手指。
所以就只能看着她,苦口婆心地说:“不是说喜欢戎问枫吗?他是我的副将,我了解他的为人,他是值得托付的。”
卫司赫说:“如果一定要将我的妹妹嫁一个人,至少戎问枫我是放心的。”
“跟在他的身边,你不会吃苦,他也能够容忍你骄纵的性子。”
“可那个男倌,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卫司赫说:“我看你就是贪图他长得好看。”
“他叫折春,哥你别一口一个男倌,他早就从春风楼出来了嘛。”
“我当然了解他,他的心地很善良,身体也不太好,我不是贪图他……虽然他确实长得挺好的。”
“但是我喜欢跟他在一块,他不在我身边,我根本连觉也睡不好。”
卫司雪蹲在卫司赫的身边,抱住卫司赫的腿,可怜兮兮地说:“哥哥,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我保证能够处理清楚,你相信我一次吧。”
“也不要为难折春……他已经够苦了。”
卫司赫看着卫司雪抱着他的腿蹭,感觉自己的心里发苦。
一直在旁边站得像个透明人的戎瑾玉,连忙为卫司赫重新递上了一杯茶。
卫司赫喝完之后感觉连嘴都跟着苦起来。
他忍不住低头看看卫司雪,又抬头看看对他笑得像一朵花的戎瑾玉,不太明白这两个脑子不行的,到底是怎么度过这三年的。
要知道亲王府同城中各家都是有各种各样往来的,有些地方不能失了礼数,失了礼数便会沦为笑柄。
“哥哥……哥哥?”卫司雪头放在卫司赫的腿上,满脸的讨好。
这个时候,戎瑾玉竟然也大着胆子红着脸说:“王爷……其实,折春挺好的。”
卫司赫侧头看向戎瑾玉,看着自己这个除了床上之外根本不太熟悉的妻子。
正烦心呢,忍不住问:“你如何知道他挺好的?”
戎瑾玉顿时就不敢说话了,咬着嘴唇,手指搅在一块。
卫司赫狠狠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东西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不过最后卫司赫也并没有松口,只是对卫司雪说:“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既然让我相信你,这件事情我就暂且信你一回。让你自己去处理。”
卫司赫说:“一个月之后,若你还这么不清不楚地两面纠缠,我便亲手送他走。”
卫司赫故意说得非常狠,卫司雪自动把他说的“送他走”理解成了杀掉折春。
顿时后颈汗毛都炸起来,点头如捣蒜:“我肯定把事情解决,哥你放心吧!”
卫司赫起身拂袖而去,卫司雪和戎瑾玉对视了一眼,然后戎瑾玉连忙小跑着去追卫司赫了。
卫司雪这才从地上起身,甩了甩袍子,侧头看向了偏殿,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她也是到现在才意识到,如果真的面临选择……她的心竟然是倾向折春的。
戎问枫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成婚对象,年轻强壮,军功累累。
可是卫司雪觉得吃饭和睡觉比较重要,她尝试过离开折春,两次。
是真的吃不香也睡不好。
卫司赫从正殿离开之后,朝着自己的凌霄苑走。庭院之内的灯不够明亮,小路上虽然清理了积雪,但是地面白天化的雪水,现在已经结成了冰。
地有一些滑,卫司赫走得并不快,才出了正殿的门口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快速跑过来。
卫司赫都不用回头,一听就知道是戎瑾玉,跑得像是撒开了翅膀的鸭子一样。
卫司赫有意识地将脚步又放慢了一点,并没有站定等待,但是没一会儿,卫司赫敏锐地听到脚步声开始变了,然后他回手一捞——毫不意外地正拽住了要朝着他旁边的雪地里趴的戎瑾玉。
卫司赫江容瑾玉捞进怀里,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
戎瑾玉是真的怕他。但也是真的爱他。
一碰到卫司赫就浑身发软,表情发痴,半躺在他的臂弯里头,自己都不知道起来。
卫司赫看了她两眼,说了一句:“还未到就寝的时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投怀送抱。”
不得不说,这哥俩在某些时候真的是一模一样,都喜欢欺负人。
戎瑾玉脸色爆红,被推着站直,然后有些僵硬得像个小木偶一样,跟在卫司赫的身边。
卫司赫快她半步,走了几步之后侧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戎瑾玉直勾勾的视线。
卫司赫满腹的忧愁,竟然因为戎瑾玉这呆呆傻傻的样子散去了不少。
妹妹是这样,夫人也是这样……但这样傻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卫司赫还就不信了,豁出去他这一身的军功,哪怕是亲王之位,还能保不住自己的家人吗。
卫司赫心中稍微畅快了一点,决定纵容卫司雪自己先处理,实在不行,最后有他兜着。
想通了这一点,卫司赫脚步就轻快了一些,但是速度却并没有加快,有意无意地在等着戎瑾玉。
两个人这是第一次并肩走,戎瑾玉十分的不适应。
她光顾着侧头看卫司赫脸色,然后脚底下踩在冰凌上面,踉跄了一下,抱住了卫司赫的腰才站直。
卫司赫这一次站定了,侧头看着戎瑾玉,本来要出口的是:“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不过他将这句话咽回去,顿了顿之后问道:“你说那个男倌……那个叫折春的还不错,不错在哪里?”
“之前他一直待在亲王府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你仔细同我说一说。”
“噢……他其实很厉害的,王府的庄子上面有很多账册,歌芝姑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帮忙看的,一眼就能找出问题呢!”
戎瑾玉说:“他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帮王府处理着很多琐事,下人们也都很喜欢他……”
戎瑾玉滔滔不绝,跟卫司赫两个人走得很慢,边走边说,一直说到进了屋里头,也没有停下来。
感觉到了口干舌燥的时候,卫司赫递给她一杯水,戎瑾玉接过之后脸色腾地又红了。
“怎么能让王爷做这种事……”。
“那你别喝。”卫司赫说。
戎瑾玉顿时呛了一下,然后卫司赫慢慢地勾唇笑了。
他们一直聊到很晚,不再像每天晚上一样除了做那种事儿基本上没有交流了。
戎瑾玉很显然非常的开心,连睡觉都是笑着的,整个人攀到了卫司赫的身上,像一块撕不下去的年糕。
卫司赫轻叹,但也纵容了自己的小夫人。
只不过他没有很快的睡着,听了戎瑾玉说了那么多,卫司赫对于折春这个人疑惑越来越多。
他决定好好查一查折春,尤其是他必须跟太子见一面,折春跟太子的渊源,或许比卫司赫想象的还要深。
因为如果按照戎瑾玉的说法,端亲王府这三年之中遇到的那几次事……就只是家臣那些田地的纠纷,和亲王府的店铺跟其他店铺之间的竞争。
那些可不是光凭着卫司雪嚣张跋扈不怕死就能够解决的。
而那个嚣张跋扈不怕死的卫司雪,现在正在看着折春喝药。
折春背卫司雪带回了清涛苑,杨秀让医师熬的药端上来了,折春将身上穿着的大氅脱下来,坐在桌边上,正用汤勺轻轻搅和着碗内的汤药。
“已经凉了吧,你快喝呀!”
卫司雪催促折春,因为折春刚才拿着小汤勺搅来搅去的样子,让卫司雪觉得折春是在搅和她的胸腔一样。
折春刚才在偏殿,关了门之后听不到兄妹两个人的对话,但是他已经根据卫司雪的表现猜得差不多了。
他今晚没有被打杀,没有被赶出亲王府,从头到尾,卫司赫就只有气得狠了的时候,说了一句他出身低贱。
折春能够揣测出卫司赫……对他是没有恶意的。
这个结论让折春其实有一些愣神,他不太明白。
他以为今天晚上必定是“狂风暴雨”,卫司赫会像所有大家长那样,用血的教训,让卫司雪记住贱奴和贵族是不同的。
折春没想到,卫司赫会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甚至任由卫司雪自己去解决这件事。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卫司雪,是能够不分高低贵贱,将人当人来对待。
而现在折春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卫司雪会长成这样的人。是因为有卫司赫言传身教。
这兄妹二人,虽然性子都很不好,但是骨子里面都是非常纯善的人。
“我明天就去你给我买的那间房子住吧。”折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