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知晓这个孩子素来都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性子,怎么会跑到他这里来要自己陪他用饭,当即便知晓了他的真正意图,心中慰贴,疼爱的瞧了林时恒一眼。
“来劝我用饭直说就是,何必要拐弯抹角的陪上自己,你哪次早饭用了多少张妈妈不与我说的,吃两顿饭,也不怕撑到。”
林时恒被戳穿也不尴尬,只淡定的坐在那道:“侄儿本就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顿也不怕个什么,只婶婶身子弱,一|夜未吃本就需要滋补元气,再不吃早饭,哪里受得了?”
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方夫人的症状本来就有些低血糖的意思,不被刺激就算了,一被刺激,再加上没吃早饭,当场晕厥过去还算是轻的。
方夫人不知晓他在想什么,她疼林时恒与疼女儿是一般的,再加上到底是受着封建教育长大的女人,即使林时恒才十五岁,在她心里说话也是比自己这个女人顶事的,又怕他担忧,便应了下来,让人去叫厨房弄点饭菜上来。
饭菜上的很快,两人俱都坐下开始吃,如今虽然废除了许多旧规定,在许多大户人家那,食不言寝不语依旧是日常,因此这顿饭吃的无声,却也十分安宁。
方夫人刚刚填饱肚子,正是感觉稍微有精神一些,打算去为林时恒盛一碗汤时,院子里突然急急跑进来了一个丫头,也顾不上通传,直接就闯进了屋子里。
“夫人救命啊!!”
她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一进了门就跪下磕头,哭的满脸泪水,哽咽着声音求:“夫人快去救救我们少夫人吧!!”
方夫人手中的碗落地,发出重重声响,屋中安宁的气氛立刻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她认出这是女儿身边照顾的小丫头,如今瞧见她满脸惊慌失措,心立刻就凉了半截,想要站起来,晃晃身子竟然险些倒下去,还好林时恒眼疾手快,连忙上去把她给扶住了。
方夫人现在也顾不上看是谁在扶着自己,忍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和头部的眩晕,勉强开了口:“澄姐儿……澄姐儿怎么了?难道她生产艰难?”
“不是,不是……少……少夫人……”
那小丫头之前也是凭着一口气跑到了方家来,现下跪在地上,哭的浑身发着抖,竟是半响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她越是这样,方夫人就越是担心女儿出了什么事,眼前黑的看不清,脑海中却满是女儿浑身是血惨白着脸倒在床上的模样,脚下发软,若不是林时恒扶着,怕是要直接摔到了递上去。
见方夫人哆嗦着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来,林时恒皱着眉将人扶稳了,对着地上的丫头急道:“缓口气,直接说清楚,到底姐姐出了什么事!是否是姐姐腹中胎儿有碍?!”
那小丫头努力的吞咽好几口口水,才勉强缓过来了一点,发着抖颤着声音摇头道:“少夫人平安生下了小少爷……”
知道女儿与小外孙都没事,方夫人这才稍微缓过了气来,重重松了一口气,等到眼前那黑没了,才发现自己早就被吓得满脸泪水。
扶着她的林时恒也松了一口气,“到底出了什么事,赶紧说!”
“是、是少爷……”
小丫头啜泣着道:“少爷回了家,却是一回来就要与少夫人离婚,老爷夫人都不肯应下,他竟然跑去了夫人房中,与刚刚生产完的夫人说离婚,夫人被刺激的晕厥过去,我看着情况不对,这才赶紧跑来找太太。”
“求太太救救少夫人,少爷那模样,像是不离婚便一辈子不归家,我看着老爷夫人都像是要应下的意思……”
“你、你说什么……”
方夫人刚刚才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来,心脏针扎一般的疼,眼前又是一阵大片大片的黑,竟是觉得身子都轻飘飘起来。
“婶婶!婶婶你先稳住了!”
林时恒连忙将她扶着坐下,“先别慌,我去那沈家替姐姐讨公道,你若是因为此事出个什么事,姐姐一向孝顺,再被刺激的有个万一怎么办!”
方夫人眼前发黑,耳朵却还听得进话,顿时找回了一些理智,捂着闷痛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对,我不能出事,我若是出事,澄姐儿哪里受得了。”
只是口中这么说着,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落,脸上的悲色掩都掩不住。
“如何就这般了!如何就这般了啊!”
林时恒一边拍着她后背安抚,一边冷着脸对着房中早就被这突然变故吓傻了的丫头们道:“你们出去,将方府做工的男丁都叫出来,让他们到花园里去等着我,再叫人去外面买上三十把的扫帚,拆了上面的叶子,每人发上一把。”
“告诉他们,今日随我去沈家讨公道的人,今天一天便能得一个月的工钱,有不愿意去的,也不必强迫,好了,你们都下去,我与婶婶说说话,人和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来叫我。”
“是。”
这群小丫头连忙都低着头出去,走出去前在林时恒的示意下也不忘记将这个沈家跑出来的丫头拽着一道出去。
屋中一时间只剩下了哭的泣不成声的方夫人与林时恒。
“婶婶,快别哭了。”
林时恒蹲下身,掏出手帕来轻柔的为她擦着脸,“我去接姐姐回来,她本就刚刚生产完,若是看见你为她难过,心里不知道该有多么不好受呢。”
方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疼爱的女儿做了下堂妇,这又如何止的住,她如同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了林时恒的手,红着眼问:“恒哥儿,沈家一向是规矩森严,他家家主又与夫君是至交好友,他们一定不会让澄姐儿被休回家的是不是!”
林时恒苦笑一声,也没打算用着些虚无缥缈的话来安慰,免得得知真相后受到的刺激更大。
“婶婶想岔了,沈伯父自伯伯去世后,便对着姐姐冷淡不少,他的态度,您想必也看的清楚,虽说姐姐与沈家姨母相处的好,可做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儿的,若是那沈家少爷当真一辈子不归家,低头的,必是沈家人。”
方夫人的表情怔住了,半响后,才抹了一把泪,哀哀哭道:“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事,我澄姐儿当初可是他们家求去的,如今,夫君去了,欺我方家无人,竟然这样作践我家澄姐儿了……”
“婶婶,伯伯去了,但方家还有我。”
林时恒抓住了她冰冷的手,认真的与之四目相对,保证道:“当初是方家救了我的命,如今伯伯去了,我便会替他好好照料婶婶与姐姐,婶婶放心,他沈家做出这样不讲究的事来,没得道理只我方家担忧难过,过一会,我便带人去沈家,堂堂正正的将姐姐与小侄儿接出来!”
“我必要让整个城都好好知道一下,他沈家养出了个什么样的畜生!”
方夫人死死地咬着牙,明明恨到想要杀了那沈家少爷了,却还是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若是这样一来,你姐姐与沈家公子,就当真无转圜余地了。”
“她带这个孩儿,日后可该怎么办啊!!”
“那畜生既然提出了要与姐姐离婚,如今我们硬逼着他继续与姐姐过日子,他心中不愉,说不定还会记恨姐姐,这样的夫君,要来做什么!”
方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一直以来被教导以夫为天的她,哪里能接受女儿就这么被休弃回家。
她倒是想要养着女儿一辈子,可女人无夫,日子过得该要多么艰难……
“就这么归家了,她日后,可该怎么办……”
“婶婶。”
林时恒松开了她的手,跪在地上,重重磕头,行了大礼。
抬起头来,一张俊俏的脸上满是坚决。
“婶婶不必担忧姐姐无人可靠。”
“待接了姐姐回来,我愿娶了姐姐,一生都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