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院子里种着的桃树开了花,林时恒坐在窗前,恰好有一枚粉色花瓣随着春风一道飘进了屋。
这画面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唯美的,可惜原主不这么觉得。
院子里这棵桃树从他出生时就长着,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就只开花,不结果,对于其他的农户人家来说,不结果子就不结果子,反正他们靠的主要是庄稼而不是果树。
但对于原主来说,这颗桃树代表的却是考上秀才考举人却屡试屡败的自己。
早早开了花,迟迟不结果。
林时恒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叫做林洋村的地方,而他待的这个屋子,是林家老屋。
林家一共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是普通的庄稼汉,唯有老三,也就是原主,因为是父母老来得子的关系,最得父母疼爱,他小时候生的白净,看着就不像是能下地讨生活的人,又因为是父母老来子,林父林母害怕小儿子还没长成他们就驾鹤西去没了依靠,思前想后,决定将他送到镇上去读书。
原主也真的有几分聪明才智,因为年迈的父母小时候抱着他哄,说是他只有好好念书了才能过上好日子,发了狠的念。
十三岁,他就考中了秀才。
叶国地界大了去了,秀才自然也多,不乏几个年纪小的,先帝在时,还曾有十四岁的状元郎呢。
但穷乡僻壤的,像是这么小的秀才就十分凤毛麟角了,尤其他还是第一次就考中,更是称得上是珍稀。
当时十三岁就考上秀才这个消息传过来时,几乎轰动了整个林洋村,所有人都在说,林家走了大运,日后要出个官老爷了。
未来能够成为官老爷的原主自然而然的被捧到了天上去,他没去过多远的路,教导他的先生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个老秀才,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听人家说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童,就真的信了。
从那以后,他念书没那么用功了,倒是在倒腾自己上下了大把的功夫。
笔墨纸砚都要最好的,长袍青衫也必须一尘不染,配上他那张不错的脸蛋,在灰扑扑的乡下,的确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可惜,再怎么靓丽,肚子里没墨水,还是考不上举人的。
他从十三岁,一直考到了二十二岁,在这个别人都有三个娃的年纪,原主还因为考试没娶到媳妇。
当然不是别人看不上他,他虽然考不中举人,但好歹也是个秀才,若是愿意放下科举,去镇上做个账房,或者是开个学堂,总要赚的比在地里找食的农人强,更何况他那张脸,可是吸引了不少村里的姑娘视线去。
原主之所以迟迟未婚,还是因为他自己不甘心。
他长得好,也有文采,凭什么要娶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丫头,至于长得好看的商户女,在他刚刚中秀才时也不是没人来打听过,只是那时原主看不上商户,他想要娶又有钱,又有势,长得又好看的官家女呢。
等到如今他年纪大了,又率考不中,想退而求其次娶商户女,人家也是个精明的,哪里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靠了九年都没中举人的农家子。
而村里的姑娘倒不嫌弃原主,可他自己看不上啊。
本来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妨碍,可就在他二十二岁这一年,林父出去赶车时牛不知道怎么受了惊,他从上面摔了下来。
林父如今六十岁,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半个脚都踩在棺木里了,被这么一摔,几乎要断了半条命去,请来的大夫倒没说不能治,只说用钱多,而且就算是治好了,日后也不能做苦力,只能好好休养着了。
这话一出,林大和林二就都有些犹豫。
他们不愿意让亲爹看病,都是乡下人,家里本来就不怎么富裕,花一大笔钱看了病,换回来的还不是一个壮劳力而是一个病秧子,日后还要分人照顾,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当然了,他们表现的不明显,全是他们媳妇表现的,林大与林二只是在媳妇说话时,没站在父母那边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林母心寒了。
当爹娘的,辛辛苦苦拉扯大了儿子,给他们吃穿,给他们成家,结果等到亲爹出了事,当儿子的居然不想让他活过来。
让林母欣慰的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坚定地站在了她这边,表示一定要让亲爹看病。
原主其实也没林母想的那么孝顺,他从记事开始就没下地干活过,全靠家里供养,买毛笔宣纸书籍衣衫,还有他考试的路费,这些都是父母咬牙供出来的。
而大哥二哥对他念书费钱这件事一直都颇有微词,若是爹真的走了,只剩下林母一个人恐怕压不住大房二房,到时候谁来供养他?
这场因为林父需要治病而来的闹剧最终以分家为结局。
林母对两个儿子心灰意冷,找来了族中长辈和邻里做见证,林家分家,大房二房单独过,他们二老跟着小儿子过。
这又是原主没想到的。
他只是想要让父母继续供养自己,没成想赡养父母这个本该给大哥的差事竟然落在了自己头上,简直悔不当初。
林父治好了也干不了重活,林母又要伺候田地又要伺候丈夫,本来只需要窝在房间读书就好的他也需要照理家务,短短几天,他就不能再维持以前的高洁形象,累的焦头烂额。
最后,在林母小心翼翼提出要为他聘个媳妇回来照理家务时,不想再做家务的不得不憋屈同意。
娶来的媳妇十八岁,之所以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一是因为她娘家穷的叮当响,爹虽然是个大好人,可人好有什么用,穷啊。
二是因为她娘早死,没有母亲教养的女儿总是让人不敢娶的,再有,村子里传,说是这位姑娘拦着她爹做好事,肯定是个不|良善的,于是一些生怕娶了恶妇回来闹事的人家也不敢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