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不说话了。
是啊,为什么不提。
因为他不知道也不确定他的小蚌壳是否也对他抱有像他自己一样无法自拔只能一点点越陷越深的感情。
他缺她不可,但她却未必。
所以他不敢提。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会在什么地方走到断掉的疯子,有什么资格跟她提以后?
别说“以后”,“现在”他都不敢提。
少年手里断裂的铅笔越握越紧,裂口位置的木刺扎进手掌他都好像没什么知觉一样。
秦梁看得不忍。
这个孙子的性格有多古怪乖戾,他比谁都清楚。宋书或许就是秦楼唯一的那颗良药,他也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
“秦楼,如果你真的想和宋书长久地在一起,那你现在就更要学着把手放开些,你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思考问题了。你可以强留她一天、两天,但不可能强留她一辈子——强迫只会让人离心。”
“……如果放不开呢。”少年声音有些哑。
秦梁叹气,“你们可以在同一个学校,进同一个班级,以后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你,你大可随着她去。但你要让她有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不可能全都是你——如果连她的母亲陪在她身边你都没办法容忍,那我也不会把宋书交给你。”
“……”
书房里又安静很久。
秦楼抱着那只盒子站起身。盒子里面装了很多削好的铅笔,是宋书不在这些天他一根一根削出来的。
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打磨自己藏在最深处的逐渐滋生的阴暗情绪和欲.望。但那些情绪和欲.望又不一样——无论削减多少、压下去多少,它们总会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
他知道这样不对,那样不好。
可是他做不到。
他在黑夜里抓住了他唯一的光,无数个声音叫他把手松开些、放开些……
可他怎么做得到?
“我会,想想。”
秦楼这样说。然后他抱着那个盒子,转身出了书房。
走到长廊上的时候,秦楼看见不远处的拐角好像飞快地掠过去一道身影。
有点熟悉,而且很仓皇。
只是秦楼心情不太好,所以他没有理会,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即便秦楼再不情愿,白颂也还是回国了。
而且白颂到秦家拜访秦老先生的那天,秦楼还发现白颂身边多了个女孩儿。他趴在二楼的楼梯上,听见白颂说那是她姐姐白歌的女儿,但是年龄比宋书还小两岁,所以也是宋书的表妹,叫栾巧倾。
秦楼顿时整个人都很不好。
因为这意味着,宋书不但要回家,而且回家以后身边就会多出一个新玩伴——男的女的不重要,多出来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就是不行。
但是他说不行,显然也不能把栾巧倾变没掉。栾巧倾的母亲去世很早,父亲新婚妻子不太喜欢她,所以只能由白颂这个姨妈来照养。
宋书和这个新来的小姑娘以后待在一起的时间说不定比他和她都要长……
秦楼郁结地去了宋书的房间。
宋书正在自己桌上画画,一张又一张,全是她在夏令营里见到的人和风景。
她的东西收拾成几只小小的箱子,堆在房间的角落里。
她到底还是要走了。
秦楼站在门旁不说话。
已经长出俊美的五官轮廓的少年低着眼,很少这样安静。
他其实是可以发疯的,反正那样的事情他以前总是在做。闹到无法收拾,闹到所有人惊恐,闹到他们只敢顺着他的意思……那他或许就能把他的小蚌壳多留一天,或者两天了。
但他没有那样做。
“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