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柏最关心的其实是檀章的腿。
小郎君一直坐在轮椅上,两条腿笔直垂着,晋都男子的外袍下摆宽敞,遮住了也看不太清楚。
嵇清柏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檀章将轮椅靠在桌边上,问了一句:“方丈要喝茶吗?”
嵇清柏“嗳”了一声,有些犹豫道:“不了,寺里还有别的活要干,施主一个人先休息吧。”
檀章没动,一手扶着茶壶,慢慢转过脸来,他不说话,目光清清泠泠,落在嵇清柏脸上时像寒冬腊月的雪。
“……”嵇清柏没好意思再说要走。
他被小郎君看的脸皮子发冷,又觉着说不上哪里奇怪,于是也只能一头雾水地坐下来,让檀章给他倒茶。
“方丈在这儿多久了?”小郎君收回了目光,垂眉顺目,倒没了方才的冷冽,递来的茶冒着热气,很暖手。
嵇清柏笑了笑:“我跟小郎君差不多岁数时,就已经在驼山寺里了,一晃竟二十多年过去了呢。”说完,他又看了对方一眼,心头有些热,脱口而出道,“小郎君真是好样貌,一来啊,这寺里的辛夷花都失了颜色,年轻又登样。”
檀章觑了他一眼,低声说:“方丈看上去年纪也不大。”
嵇清柏:“……”他知道自己话又说多了,但总不能回一句“我都能当你爹了”这种话吧,于是尴尬笑笑,低头喝茶。
等陆长生回来时,看见和尚在屋里,又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清柏方丈?”他忍不住确认人是活的,“您怎么来了?”
嵇清柏站起身,朝他施礼:“贫僧正巧碰上檀小郎君,进来喝杯热茶。”
陆长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伺候檀章那么多年,自家郎君哪是请人进来喝茶的性子啊!
“陆长生。”檀章突然道,“替我送送方丈。”
嵇清柏没明白檀章为何突然送客,可这么一想,又显得自己有些厚脸皮,甚是羞窘道:“那、那贫僧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小郎君有什么反应,急匆匆出了门去。
陆长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人还没动,檀章手里的茶碗突然摔在了地上。
陆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