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莨一行人到达鹭川军中的第二日,军营里办了一个简单的冠礼,萧让礼被人搀扶着起身,亲手为萧莨加冠,并为他取字郁之。
郁,取草木葱茏茂盛之意,与莨之名相呼应。
萧莨郑重拜过父母,又朝着京中祖坟方向拜了三拜,冠礼便算成了。
后萧让礼为之引见军中一众大将,这些人分守凉州、秦州众多要塞之地,这两日听闻萧莨赴任,才先后赶来鹭川与之相见,明日又要分头赶回去,不敢过多耽搁。
萧莨接替的是萧蒙戍北军左副总兵一职,另有右副总兵亦是萧让礼心腹,带人镇守雍州之地,因路途遥远恐生变数,萧让礼并未让之过来。
这些人都称将军,实则官职、品级各不相同,大多在五品之上。萧让礼一一为萧莨介绍,萧莨暗自将每一个人的姓名、相貌、籍贯出身俱都记下,言辞举止间谦逊有礼又不失稳重。
在萧莨打量他们的同时,萧让礼的这些部下亦在打量着他。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由萧让礼一手提拔起来,对他格外忠心,也十分信服萧蒙,可惜世子英年早逝,如今重担交到萧莨手中,先前只听说他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高中探花,可毕竟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文臣,人到底如何他们心里也打着鼓,原本想着只要资质不是太差的,他们都能尽力帮扶着,如今真正见到人,见萧莨一副不骄不躁、少年老成之态,却已然超出他们预期。
这些人怎么想的并不难猜,萧莨心中大抵有数,靠着父兄的名望只能站得住一时,想要真正在军中站稳脚跟,他始终还得靠自己。
萧让礼留下参将一人、遊击一人、都司三人在军中协助萧莨,他们当中有一直追随萧让礼的心腹,也有原本在萧蒙手下做事之人。
待只剩他们父子二人时,萧让礼提点萧莨道:“赵参将早年就跟随我出生入死,是尽可信之人,其他几人,都司曹佑、蒋方年亦是追随我多年的老人,游击周简和都司郑韬先前都是你大哥手下,得不得用,能否与你处得来,你得自己去应对。”
萧莨郑重应下:“我明白,父亲放心。”
卫氏带着珩儿在军营中待了两日,不得不回去,几番要求萧让礼跟他们一起走,萧让礼没答应,他如今虽不能起了,但依旧得留下来稳定军心,至少,得等到萧莨在军中地位稳固之后。
萧莨叮嘱萧荣送卫氏回去:“你去了之后便不要过来了,暂且留在廖凉城吧。”
萧荣一怔,当即反对道:“别啊,我又不是女眷,我也十六七的人了,大哥这个年纪都跟着大伯上战场了,怎么轮到我就只能跟伯娘嫂子她们一样关在家中,二哥,你别总是觉得我不行啊,我不行你可以教我,我保证听你的话,不会冲动乱来就是。”
萧莨略微摇头:“我叫你留在廖凉城,是有别的事情要你去做,这事只能你去做,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萧荣不解望着他:“是何事?”
萧莨黯下神色,与之解释道:“父亲怀疑军中有内鬼,先前父亲得定国公书信后严查几处关口,想要拿到刘崇阳与夷人勾结的确切把柄,但似走漏了风声,被人提前警觉了,因此一无所获,后头兄长战死父亲没精力再查这事,便耽搁了下来,如今既然我们来了,自然得将这内鬼抓出来,还戍北军一个太平。”
萧荣讶然:“竟有这等事情?那二哥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军中都司级别以上的武将都可携带家眷来这边,而这些人又大多留在廖凉城里,我要你去帮我将这些人的底细都细致摸一遍,越详尽越好。”
“这个好办。”萧荣一口答应下来,只要不叫他念书,就没有难得倒他的事情。
萧莨点头,又叮嘱他:“你须得谨慎一些,万不要走漏风声,叫人发觉了。”
萧荣应下:“二哥放心,这我自然知道的。”
萧莨轻出一口气,望向前方山头沉沉落下的残日,昏黄暮色映进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中,慢慢消融。
转日清早,萧荣带着卫氏和珩儿启程,回去廖凉城。
珩儿一早就醒了,原本乖乖趴在嬷嬷怀中,一见到萧莨便眼巴巴地瞅着他,似是想要他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