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宫。
祝雁停尚未走进殿中,便听到祝鹤鸣发脾气骂人摔东西的声响,他在门外站了片刻,待到被召来议事的官员灰溜溜地出来,才提步进去。
祝鹤鸣双手撑在御案上,正弯腰粗喘着气,面容狰狞,牙齿不停打着颤,似气怒又似恐惧。
听到脚步声,祝鹤鸣缓缓抬起头,望向面前一脸平静的祝雁停,相比起自己的惶恐不安,祝雁停简直从容过了头。祝鹤鸣见之愈加恼火,用力握紧拳头,咬住牙根问他:“你进宫来做什么?朕要你去下幽城御敌,你为何还不出发?连你也要抗旨不遵了是吗?!”
祝雁停的眼睫动了动,淡声反问道:“兄长一兵一卒都不派给我,让我只身去下幽城,我要怎么御敌?兄长难不成是要我去送死吗?”
祝鹤鸣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怒道:“朕让你去你便去!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
祝雁停摇头:“我不去,去了也是死,倒不如就死在这里,总归这么多年我的眼界也只有面前这一亩三分地,不然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地步,死在这里也算活该。”
他说罢,不待祝鹤鸣再骂人,神色凝重些许,皱眉问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萧莨他会这般针对你?你到底做过什么让他这么痛恨你?”
当年萧莨离京之时拉下了刘崇阳,却在最后关头放了祝鹤鸣一马,为何如今时过境迁了,他反而要追咬着他们不放,祝雁停怎么都想不通,除非,祝鹤鸣做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才叫萧莨如此痛恨他。
先前他不愿细想,如今却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祝鹤鸣扯开嘴角冷笑:“所以你特地进宫来,是为你那夫君找朕兴师问罪的?”
祝雁停心下一沉,冷了声音:“你到底,做过什么?”
祝鹤鸣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笑声,扭曲的神情里多了些畅快和得意,瞅着祝雁停:“朕做过什么?朕什么都没做过,刘崇阳做的事情与朕何干?朕不过是没有阻止罢了,谁叫萧家人这么冥顽不灵,不肯为朕所用还非要找朕的麻烦?那便去死!通通去死!”
祝雁停的双瞳狠狠一缩,神色陡然变了:“你让谁去死?你在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祝鹤鸣还是笑,祝雁停越是着急气怒,他便越痛快。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有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扑通跪下地,声音打着颤地与他禀报:“陛、陛下,下幽城破了!那些匪军已大举进兵往京城方向来了!最多、最多再有几个时辰就要到城门下!”
祝鹤鸣的笑声卡在喉咙口,倏然瞪大双眼,一瞬间面色铁青:“怎么可能!下幽城怎会这么快就破了?!城守卫呢?!守城的人都死了不成?!”
太监哆哆嗦嗦地回话:“城守卫、城守卫已投向了匪军,下幽城的城门就是他给开的。”
祝雁停闭了闭眼,半点不意外,下幽城的城守卫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没了他这个亲王坐镇压着,那人降了贼寇完全不出人意料。???c0
“混账!”
祝鹤鸣气急败坏地砸下拳头,赤红的双目里满是惊恐和恨意:“两京大营的人呢?!都进城了没有?!叫他们给朕死守城门!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放进京里来!”
“回陛下,北、北营的来了一半兵马,剩下的都不听调令,南营的兵马往东去了,占据了东山脚下的城镇,据城不出,也不肯听从调令。”
“混账!混账!他们怎敢!”祝鹤鸣目眦欲裂,一挥手将御案上的东西尽数扫下地,又弯下腰不停喘气,试图掩饰自己心头疯长的恐惧,“给朕、给朕将朝廷官员都召进宫来!叫他们都来给朕想办法!立刻就去!还有国师,国师人呢?他点子最多他一定有办法!他现在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