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趁厉醒川睡着时,紧张之下偷偷拍的,不过厉醒川也见过。在学校宿舍、在厉家、在简陋的出租房,许许多多的厉醒川。有时两人做得精疲力尽,明明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凌意还是会强忍着浑身的酸疼,拿出手机记录厉醒川的模样。
“停。”
凌意手一滞,画面停留在当年生日时他戴着纸帽子,双手合十的许愿照,五年前由厉醒川掌镜。
“是你么。”厉醒川明知故问。
无须抬头凌意就能感觉到,有一道凌利又冷冽的目光,牢牢扎在自己脸上。
他轻轻颔首:“是。”
“不像。”
“我那个时候头发比现在长。”
“我是说神态。”厉醒川划过那一页,似乎懒得再看,“你以前像个学艺术的。”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不像了。
凌意很勉强地笑了笑,“是么。”
明明应该站起来,但双腿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今天厉醒川叫他过来,其实意图已经很明白,只为尽情羞辱一番而已。
那就羞辱好了,他也没有那么在乎。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的一个人,谈何尊严屈辱,不如薪水实际。
半晌,厉醒川终于看够了。凌意以为他该满意了,谁知眼前的手指却忽然开始点选照片——
这是……
起初凌意还不懂,几秒过后,猛然明白他选中的都是他自己的,他打算删掉那些照片!
“不要!”凌意心神俱震,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摁住他的手。
自进门后,两人此时终于对视,凌意满眼恳求。
“你们这是……”江昊诧异。
“不要删。”凌意手劲忽而极大,按得厉醒川五指动弹不得,“你没有权利动我的照片。”
“你的?”厉醒川给他留了些许颜面,俯身靠近,话里淬了霜,“删我自己的照片,我有没有权利。”
凌意脸色惨白一片,右手却因为太过用力,不小心撕开了伤口,手腕下渗出殷红血点,僵持中慢慢晕染开来。
他再也没有办法了,低声道:“醒川,我们谈谈。”
谈什么?
谁知道。
厉醒川沉默片刻,拂开他的手,“江经理,我想跟你这位员工单独谈谈,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江昊把凌意拉起来,掏出合同搁在手机旁边,离开时凑到他耳边低声嘱咐,“姓厉的不简单,你自己当心。生意做得成就做,做不成就算了,听懂了没有。”
连他都开始没底,摸不透这姓厉的想干什么。
偌大的公寓就只剩他们两个人,小树大概是被厉微带出门去玩了,客厅出奇得静。
不知为什么,凌意突然肩膀松下来,仿佛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怎么样也不会比此刻更差。他走过去拿起手机,收进自己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