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撩开衣服查看,厉醒川走过去将她右手拂开:“别碰,这是我刚缴的。”
“从哪儿缴的?”
“刚才有人在田里点,可能是附近的农民,让他们给跑了。”
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正经许多:“这些害人的东西,是该全缴了。”
经过这样一打岔,厉醒川也没心思再去买烟,骑上车想走,后座却被她扯住,“带我一程吧兵哥哥,我腿都走酸了。”
现在时间不早了,她一个女人家,不知道为什么独自走在这样僻静的小道上。
厉醒川回头,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她。这一打量才发现她身上带伤,手臂和小腿上都有斜长的红印,像是什么人用鞭子抽过的。
她也不等他回答,干脆利落地卷起包大麻的衣服抱到怀里,灵活地跳上了车。见厉醒川蹙眉,还笑着比了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笑声悠悠荡荡,顺着风吹到四处。
厉醒川跟小树的妈妈徐筱洁,就是这样认识的。两人一同走了那么一段路,聊着聊着发现是老乡,都是临江人,像是天定的缘分。后来慢慢熟起来,她才透露自己那天是去干什么。
有熟客点她的单,为了一百块钱她要走几公里路去客人家里服务。不过用她的话说,一百块钱在那儿可是高价了,厉醒川你别瞧不起人,哪天你点我我是要收一百二的。
筱洁的确比醒川要幽默得多。她染上毒瘾近一年,得肺癌两年,做皮肉生意五六年,却还能在任何时候开起自己和别人的玩笑。
对于她这一份乐天厉醒川无从理解,因为他总觉得,一个女人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似乎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后来有一次去了她破旧狭窄的小家,他才明白她的这一份乐天源自何处。
原来她有个孩子。很小的一个小婴儿,圆圆的脸,四脚朝天睡在婴儿车里,除了吃就是睡。不对,还会笑。小树从生下来就很爱笑,一见到厉醒川更是爱笑,口水鼓着泡沫从嘴角直往下淌还是笑。
“怀他的时候查出的癌,生完更没钱治,疼得受不了了我相好的就总给我打针。我也无所谓了,反正就这一两年好活,能多挣一点是一点。”徐筱洁一边说一边冲孩子弹舌,“笑一个,笑一个。”
厉醒川这个黑面神,偶尔也会逗一逗小树。他把手指伸过去,小树就会轻轻含住,他把脸靠过去,小树就会用脚丫子蹬上来,真正的蹬鼻子上脸。
那以后醒川的每次外出几乎都跟筱洁在一起。醒川想抽烟,筱洁陪着,筱洁想打针,醒川负责把她绑起来。他们不常聊心事,只爱聊临江的风土人情。
月光所照,皆是故乡。他们一起想家。
有一次筱洁毒瘾犯了,醒川把她抱在怀里,她抖得整个床都在震,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许久后慢慢平复,她大汗淋漓地躺在醒川怀里,很浅的声音跟他聊天:“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要一个,当兵不许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