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钟杰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份这里的招牌套餐,又问凌意:“你要什么?”
凌意就说:“跟你一样吧。”
服务生例行公事:“这份套餐里有百里香和罗勒,二位可以接受吗?”
两人同时回:“我都可以。”
话音刚落,又同时愣住,然后相视一笑。
等服务生走了,钟杰说:“这句口头禅我还是跟你学的。以前在号里你就老说都可以都可以,要跟你换位置你也可以,要跟你调班你也可以。”
过往的事在他们的脑海中烙下了共同的印记。凌意望着他笑了笑,心里有许多想问的话,但没立刻问,而是先静静地环顾四周。
钟杰了然地道:“他把我送到这儿就走了,说是机会难得,让我们单独聊聊。”
凌意这才把目光收回来。
厉醒川找钟杰来,很显然是用心良苦,凌意不是不懂。他只是没想到钟杰真的来了,就像是一个久未蒙面的老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时你出去得比我早,也没给我留联系方式,这几年我想找你也找不到。”钟杰看着他,“这次厉醒川来找我,我就想,无论如何应该来看看你,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凌意很轻地摇了摇头,问:“你这几年怎么样?”
“普普通通,没什么讲头。结婚以后在老家开了间网吧,媳妇儿是小学同学。”
“你结婚了?”
“儿子都一岁了。”说着,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天天夜里哭,大半年我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语气虽然是抱怨,神情却格外舒展幸福。
“不说我了,说说你。听厉醒川你最近身体不好,我刚才见你也吓了一跳,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凌意没想到话题这么快转到自己身上,微微愕然地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下去:“我还好。”
安静了几秒,钟杰等着他开口。
“就是……”
就是什么,他也说不出。就是有一片摆脱不掉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有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日日折磨着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是我老做噩梦。”声音很低,低得钟杰几乎听不见。
“我老做噩梦。”他把面前的杯子抱在手里,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杯底,“老梦见牢里的事,吃药也不管用。”
在这个与他有过共同经历的人面前,在这个与他有过相同恐惧的人面前,凌意略显紧张地述说着自己心底阴霾。他那两只瘦白的手有些局促地握着杯身,眉头微蹙,身体轻轻前倾。
“有时候我总觉得他们就在我身边,只要我一拿起笔他们就会出现。我也知道这样很荒谬,也尝试过克服,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