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至也否决了这种可能。
那么就剩第三个思路了。
转移死亡现场。
苏雪至虽然对贺汉渚其人并不了解,但从他最后与王庭芝说话的口吻来判断,苏雪至觉得他极有可能,会采取这样的手段。
倘若让王家成为第一现场,则不可避免,今晚所有的宾客都将变成潜在的凶手。那样的话,随之而来,就是长时间的调查和追索,毕竟,死的不是一般人。
世上没有完美的伪装,只有没被发现的伪装。
事情拖得越久,风险就越大。很难保证,最后不会怀疑到王庭芝和自己的头上。
既要摘出王庭芝和自己,又要速战速决,最适合的,当然就是在外面制造第一现场。
以他的能力,趁着夜色转移尸体出去,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问题来了,在把尸体弄出去后,该怎样设“第一现场”,让陆宏达在得知儿子死讯之后,即便满心怀疑,也只能认栽,不再追究下去,这才是整件事情里,最关键的部分。
他会怎么处置?
苏雪至基于逻辑的推断,到此断裂,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她和他的世界,相距太远。
在她出神的时候,贺兰雪一语不发,安静地坐在了另外的一张椅子里,时不时地悄悄看她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后,快到晚上十点,外面陆续传来走动的脚步声和隐隐的说笑声。
应该是宴席结束,来宾陆续告辞,那些路远、醉酒、关系亲近的,则留宿在主人家,将今夜前来为主人庆贺寿日的交情给延续下去。
片刻后,曹小姐过来敲门:“兰雪?兰雪?你在里头吗?”
贺兰雪朝苏雪至点了点头,仿佛让她相信自己,随即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门后,打开一道门缝,探出个脑袋问:“曹姐姐,您有事吗?”
曹小姐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她的伴姆。
她笑道:“我和王伯母多说了两句话,你一转眼就不见了,我以为你去了哪儿,有点不放心,这会儿终于脱开了身,所以过来看看你。晚上我宿在王伯母家,你要是不嫌,要么也不用回了,咱们一起睡,正好可以说说话。”
贺兰雪道歉:“对不起曹姐姐,我哥哥一个人在家的话,我怕他晚上没人陪,他会孤单。我还是回家好。”
曹小姐一怔,随即柔声道:“好,那我不留你了,你和你哥哥一起回吧。”
她从身后伴姆手里拿着托盘上取了一只碗盏。
“我看你晚上都没吃什么,是不合口味吧?这是另外炖的燕窝,你吃吧。”
贺兰雪摇头说不饿。曹小姐劝道:“就几口而已,何况我都端来了。”
贺兰雪迟疑了下,问道:“曹姐姐,我可以请别人吃吗?”
曹小姐笑道:“当然。”
贺兰雪道谢,随即打开门,接了,转身叫道:“苏少爷,你要吃燕窝吗?”
曹小姐这才看见房间还有一个人,是个青年男子,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椅上,侧颜清俊,待他转过头,曹小姐便认了出来,是今晚上跟着宗先生来的那个学生。那个天城商会董事马家的太太是逢人讲,他做手术救了她的儿子,好像还是贺家不知道哪里来的表外甥。
苏雪至说自己不吃,让贺兰雪吃。
贺兰雪甜甜笑道:“好,那我不客气了。”
曹小姐当即吩咐跟着的伴姆再去取一盏燕窝来,被苏家少爷谢辞了,他起身,说这会儿宗先生应该要走了,自己也好告辞,随即离去。
曹小姐等贺兰雪吃完燕窝,收了碗,和伴姆出来,见伴姆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声音转寒:“你在想什么?他们是亲戚,坐坐又有何妨!”
伴姆惶恐,忙低头应是。
苏雪至回到前堂,找到了宗奉冼,跟着他去向主人辞别。
王孝坤和妻弟佟国风正在送章益玖陆宏达等人。
章益玖看起来喝了不少的酒,走路摇摇晃晃,嘴里却还说自己没喝醉。
王孝坤笑呵呵拜托陆宏达,路上照顾着他些。
陆宏达一口答应,随即扭头,问身后的一个随行儿子去了哪儿,怎么还不见出来。
随行道:“刚找过一遍,一时还没看见公子。问了声和他同席的几个人,说他如厕后就没回来,当时看着有些醉酒的样子。还在找。”
陆宏达皱了皱眉,看了眼王孝坤,显然是对儿子的做客举止感到有些丢脸。
王孝坤说:“陆兄你放一百个心,在我家里,还能出什么事?说不定喝醉了,现在正在哪里休息。我听说船王晚上病情有点反复,傅家人都提早离席。你既来了,明天想必也要去探望的吧?不早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我叫人找,找到了,立刻将公子送过去。”
陆宏达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笑着,抱了抱拳,和章益玖先回往下榻的大酒店。
王孝坤目送。等人出了大门,他妻弟佟国风就扭头对管事道:“去,多派几个人,几间茅厕也都找找,可别喝醉了栽下去,最后赖到咱们头上!”
管事不知他是说真还是在调侃,也不敢问,哎了一声,忙派人再去找,几间厕坑也要翻一下,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