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手表?”
“不是。是我要卖……就是收购手表!”
羊肉包大叔一愣,哦了声,指了指右手方向:“过去一直往前有个供销大楼,里头有卖手表。只是人家只管卖,不收。你要卖,去找钟表匠。就那供销大楼边上有一个摊。你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安娜连声道谢,扭头要走。
“姑娘,我说你真不买个尝尝?”羊肉包大叔不甘心地叫住她,“我的包子附近有名,居民也过来买。现在还早,等下人多了,你想买都买不到!”
安娜哭丧着脸:”大叔,实话跟你说,我钱包被人偷了,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刚才向你打听地方,就是想去把手表卖了好回家。”
羊肉包大叔一愣,闭了口。
安娜最后看了眼小推车雾气蒙蒙的玻璃里头那笼掀开了半边蒸笼盖的包子,依依不舍地转头。走了几步,听见身后哎了声,羊肉包大叔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吧!我送你两个!吃了好,回上海去给我打个广告!我姓杨,火车站南门口第三个摊子,杨记羊肉葱花包!”
安娜看着他拿了张剪成小四方块的报纸,给自己包了俩馒头递过来,喜出望外,急忙接了过来,感激涕零地道:“多谢杨大叔!多谢杨大叔!等我卖了手表,有钱了就还你钱!”
“哎,去吧去吧!不给也成!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羊肉包大叔朝她挥了挥手。
安娜再次道谢,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也不顾形象了,随便对着墙蹲到个角落里,一口咬在白白胖胖的包子上。
噗嗤轻微一声,包子里的热汤汁冒了出来,浸散到安娜的舌头上,味蕾瞬间像是开了花。
新鲜葱花和着纯正北方羊肉,与筋道面粉混合在一起的滋味,那个香,安娜这辈子好像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第一个包子,剩下那个一小口一小口地也给干进了肚子,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唇,浑身力气终于又回来了。
安娜用那张油乎乎的报纸擦着同样油乎乎的手指,瞄见上面有一截“……开展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标题,也没细看,找不到垃圾桶,丢在路边旮旯里便站了起来,朝着羊肉包大叔指点的方向一直向前走。走了大约七八百米,又向路人打听,终于看到了一座三层高的旧式楼房,门口挂了个“c市和平街道供销大楼”的木牌子。
时间还早,供销大楼没开门。安娜围着大楼找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在一条巷子里看到个疑似修表的小门面。只是门锁着。墙上用油漆刷了一行“老于钟表店”的字。
安娜找了个避风角落坐了下来,看着从她面前经过的人和车。
街道灰扑扑的。随着天越来越亮,上班上学的人也多了起来。街上开着最多的就是方方正正的大辫子老电车,偶尔能看到几辆安娜也叫不出名字的轿车。除此之外,就是骑着三角架自行车的路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行色匆匆。偶尔有留意到安娜的,无不频频回望。
街上虽然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烫她老妈年轻时流行的称之为“单燕式”、“双燕式”卷发和穿高跟鞋的女人。但安娜知道自己看起来,和她们就是不同。
就好像一只被丢在家鸡群里的山鸡,格格不入。
等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买件衣服把自己裹起来。再这样,她不被看死,也要被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