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流氓!”她绷着脸,不知不觉就冒出了这会儿特有的这个词语,“你们所长上月整顿流氓活动抓了那么多人,当时怎么没把你一块儿给抓了呀!我看你就是个祸害,平时装的还人模狗样的!”
陆中军哈哈大笑。
门后的闪电原本已经昏昏欲睡,听到他笑声,突然惊醒,从地上抬起头看过来,高高竖起两只耳朵。
安娜不理睬他了,站起来走到他床边,视线落到摆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后头陆中军吃完了面,自己简单收拾了下,说道:“我吃饱了。”
安娜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慢慢直起身,指着照片问:“陆中军,这上头的都是你同学?”
陆中军唔了声。“也一起共事。左边那个是我后来的副队,姓魏。牺牲了。”
安娜看了一眼。
照片里他左边的那个飞行员一手叉腰,另条胳膊搭他肩上,两人看起来关系很亲近的样子。
安娜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基站里他跟老丁说自己从前犯的“错误”,心里微微一动。
“……那天你跟老丁说你崩了个俘虏脑袋,当时就是他牺牲了?”
“嗯。”
陆中军似乎不大想提这事,“不早了,我该送你回去了!”说完拿了他那顶棉帽再次扣她头上,等她穿好外套,提起她的东西领着她走了出去。闪电立刻也跟了出来。
骤然从有电灯的房间出来,视线更是不好。走到黑漆漆的楼梯口,安娜摸着下去时,脚被在边上挤来挤去的闪电绊了下,打了个趔趄,被陆中军一把托住了腰,等她站稳,迅速放开,改握住了她的手。
“我扶你。”
安娜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嗯了声。任由他这样牵着自己走完了楼梯。
他的手心还带着没有褪下的异常炽热体温。但在这样的冬夜,包覆住她的手时,竟让她意外的产生了一种很熨贴的舒适感。走完楼梯,他便松开了她手,递给她一双自己的皮手套,让他戴起来。
安娜默默戴了上去。
他的手套很大,她戴起来还留了许多空间,但挺暖,一戴上,就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冰冷空气。
已经快十一点。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整个红石井已经漆黑一片,只剩主路上亮着的几盏昏黄路灯。
一路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陆中军一直送安娜到了李梅姑姑家门口。两人路上都没说话。
“进去吧。”陆中军开口低声道,“晚上谢谢你了。”
安娜停住脚步,回过头把棉帽还给他。
“你回去了早点睡觉,记得多喝水,明天自己去买点菜,按时吃饭吃药,不要抽烟了。要是明天体温还下不去,一定再过去看。别死顶着。”
“好。我听你的。”他慢吞吞地应道。
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容,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异常的低沉和温柔。
安娜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通,就跟他什么人似的,至于他的回答,更是让她捕捉到了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意味,不禁有点不自在了,没再开口,拿过他手上自己的包,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就拍门喊李梅姑姑。
陈春雷寒假回家,这个点儿还在刻苦学习,听到外头拍门声,辨出是安娜,急忙出来开门。李梅姑姑也刚躺下去没一会儿,听到动静披着棉袄出来,见安娜回来了,十分高兴,急忙叫她进来,问着路上情况。
“怎么这么晚才到啊!今晚咋不住你姐家,明天白天回来也成啊!下这么大雪,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乱跑。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李梅姑姑一边提起她的东西,一边埋怨。
“没事儿,车上有同路的人呢……”
安娜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下意识地回过头,身后空荡荡的,刚才的一人一狗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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