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爷刚一到奉天,床上就有了人……多邪乎啊!
“没有,真没有。”殷二叔摆着手打哈欠,嫌双喜搅了美梦,不耐烦地嘟囔,“就偏门那儿来了辆驴车,拉来三姨太给七少爷找的通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怎么还问!”
三姨太给七少爷找通房的事儿,双喜的确知道,但他生怕殷二叔半夜打瞌睡,看漏人,锲而不舍地问:“真的就没有旁人了?”
殷二叔揣着手,踢起一捧雪,笑骂:“当然没有!在四爷面前当值闲得慌是不是?还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儿唠。”
双喜赔笑摇头,道了几句“得罪”,忧心忡忡地走了。
双喜在门口耽误了一些工夫,差点错过穆宅里上演的大戏。
从玉春楼狼狈地溜回来的穆老七,一从三姨太屋里走出来,就撞上了拎着枪的穆老四。
穆老七穆博天,今年刚十六,长相随了早逝的亲娘,眉宇间满是文弱书生的秀气。
他被他哥吓了个踉跄。
“四……四哥,四哥哥!”穆老七狼狈地扣着西装扣子,讪讪地笑,“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他边说,边心惊胆战地往穆闻天身后瞅:“咱爹呢,咱爹有没有跟你一块儿回来?”
穆闻天哪里不知道穆博天打的什么主意?
他揪着弟弟的耳朵,冷笑:“咱爹没回来,就我一个,别看了。”
穆博天暗暗放下心,讨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哥,抽一根。”
穆闻天的额角瞬间暴起了青筋。
穆博天死到临头,尚不自知,殷勤地将烟往他哥嘴里塞:“这是我孝敬……嗷!”
穆老七话音未落,捂着屁股从地上弹起来,顾不上讨好他哥,叽里呱啦地喊:“三妈妈,三妈妈!我哥打我!”
被人掐人中硬生生掐醒的三姨太,拖着病体从床上爬起来,有气无力地跟着嚷嚷:“老四,你……你弟弟还小……”
“小?”愤怒到极致,穆闻天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靠着墙,面无表情地打量满院的鸡飞狗跳:“我十六岁的时候,会杀人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北风呼啸,穆老七的眼睛被雪糊上了,他想揉,又不敢动,恍惚间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
他哥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把眼前的雪沫子拂去:“老七,你也该长大了。”
穆博天鼻子一酸,想起四哥这些年的奔波,打心眼里觉得愧疚,然后再不做他想,红着眼眶认错:“哥,我知道错了。”
穆闻天低头拿着帕子擦枪,没应声。
“哥,我不该碰福寿膏,我也不该去玉春楼过夜……”穆老七抽抽噎噎,痛心疾首,“我更不该让三妈妈给我买通房!”
站在一旁的三姨太闻言,捂着心口“啊”的一声,又晕了。
穆闻天擦枪的手顿了顿,不咸不淡地问:“还有呢?”
穆老七哭丧着脸:“还有啊?”
他……他说完了啊!
可当穆老七抬眼,对上穆闻天刀子似的目光,立刻缩起脖子,颤颤巍巍地将一年来做过的混账事全说了一遍,连摸了小丫头片子的脸,都没放过。
偏偏穆闻天越听越气,非但没放过他,还抬腿,作势要继续踢他的屁股。
穆博天没辙了,再次扑到他哥身边:“真的没了……真的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