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他闷头冲到伞下,气喘吁吁地说,“忘记小貂啦。”
郁声说话时,头微垂着,从穆老四的角度,能看到他在风中颤抖的睫毛,仿佛阳春三月扇动着翅膀,在花丛中翻飞的蝶。
“这么喜欢貂啊?”穆老四的心里刮起一缕不合时宜的春风。
“喜欢。”郁声笑眯眯地点头,“这貂是四哥送给我的呀。”
穆闻天心尖一颤,连抓着伞柄的手都紧了紧。
郁声毫无察觉,自顾自地回忆:“第一次见到四哥,四哥对我很凶呢。”
“……说我勾引你,还让我死心。”他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显然想起旧事,发现还有账没算。
穆老四不敢让郁声算旧账。
这算起来,真要没完没了了。他当初说的每一句话,都被现实狠狠打了脸。有时,连穆老四都想不明白,那时的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才狠得下心将郁声赶出家门。
穆老四轻咳着将手放在雪貂的脑袋上,生硬地转移话题:“这貂啊,把我的手指都咬出过两个洞呢。”
这么一打岔,郁声的注意力果然不再放在二人的初见上:“是啊,都流血了。”
“那你还喜欢?”
“……喜欢。”郁声咬牙,“四哥送的,我都喜欢。”
穆老四舒坦了,美滋滋地将郁声带回了卧房。
“我和爹商量婚事,怕是要过会儿才回来。”穆闻天一进屋,就把郁声抱上了炕,“你困了就先睡,别等我。”
郁声脱了皮子,蹬掉皮靴,当着穆四哥的面将旗袍也扒了,就穿着条白色的短裤,在炕上换睡裙。
“四哥,婚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啊?”他的声音闷在裙子里,听上去有些委屈。
穆闻天的喉结滚了滚,刻意不去看郁声奶白色的腰身,隔着裙子弹他的脑门:“喜服喜宴,哪个不要好好考量?你只消等着被我娶进门,自然觉得没什么事做。”
“四哥又嫌我。”郁声终于将脑袋从睡裙里解救了出来,气鼓鼓地抚平裙摆上的褶皱,“那我睡了,不等你。”
“黑灯瞎火,等我干什么?早点睡。”穆老四愣是没听出他在赌气,还在他愤愤不平的注视下,把炕头的灯按灭了,“别偷偷摸摸躺在炕上看报,对眼睛不好。”
郁声:“……”
郁声气得声势浩大地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穆闻天,闭上了眼睛。
屋外的雪还在下,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穆老四虽没察觉出郁声的小心思,但话说得却有十足的道理。
这婚事啊,要考虑的细枝末节太多,就连老天爷下的雪,他都得考虑。
雪下得大,流水席就不能摆在院子里咯。
穆老四烦心婚事,郁声烦心穆老四。
他抱着小貂,在炕上翻过来倒过去地“烙饼”,怎么都睡不着,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黑漆漆的天花板。
他当然不会偷偷看报。
报纸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杂志呢……可四哥屋里头没有杂志啊!
郁声又翻了个身,想着明日起来,让下人出去买几本杂志回来打发时间,继而又想到自己身在奉天,当初在申城看过的杂志,可能买不到,心情更郁闷了几分。
团在棉被里的雪貂察觉到了郁声的憋闷,深一脚浅一脚地蹿到他的面颊边,轻轻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