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哭湿了枕头。
这已经是程知懿搬走后的第三天了。
他总是不停地做这个梦,一遍一遍被拖回黑暗里,离他的光越来越远。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过了好久他才接起来,一接通阮嘉韫就在那边暴跳如雷。
“柏溪子你死了吗!!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找人炸了你家大门!”
“干什么?”柏溪子冷漠而无动于衷。
“后天就发布会了!你总得过来露个面,顺一遍流程吧!”
柏溪子揉了揉酸涩发肿的眼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虽然往上爬累死人了,但也还是要往上爬,哪怕阻力再大,哪怕踩着人头、和着骨血,也要往上爬,不然只能一辈子呆在黑暗里,再也没有机会抓住那束光了。
“派车过来接我吧。”
冗长的会议、繁复的流程、长篇累牍的资料和发言稿,一个精力充沛的正常人一套搞下来也觉得吃力,何况是几天来心力交瘁的柏溪子。最后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来一趟我办公室,”阮嘉韫站在柏溪子身后,脸色阴沉地说道:“我还有点事跟你说。”
祁玉泡了一杯热可可送进来,识趣地退出去了。
柏溪子抱着杯子喝了几口,窝在沙发上疲惫地问:“还有什么事?”
“把眼镜摘了。”阮嘉韫不笑的时候,脸上总有些肃杀的神色。
“我看得见。”柏溪子说,他今天戴了一副茶色的平光眼镜,不是为了挡住自己的脸,是因为眼底的出血点还没有被吸收,看起来还有些吓人。
阮嘉韫走到他面前,柏溪子抬眼看他,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阮嘉韫就突然伸手粗暴地把他的领口撕开。扣子崩掉了两颗,热可可也泼洒了一些到身上。
阮嘉韫望着那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勒痕沉默了两秒,“他对你动手了?!”
“没有!”柏溪子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没顾上去擦身上的污渍,先把领口拉到一起捂住。他今天特地穿了一件高领的衬衣,扣得严严实实,没想到还是被阮嘉韫发现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自己能弄成这样??这明显是被人掐的!!”阮嘉韫的声音里已经掩不住怒气,两道剑眉拧到一起:“我要弄死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柏溪子一下站起来,口气冷厉地说道:“你要是动他一下,我一定让你后悔!”
“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醒一醒吧!”阮嘉韫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了两下:“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这样维护他?!”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柏溪子却望着他笑了:“我从来都是这样的,爱一个人就不遗余力。”他盯着阮嘉韫的眼睛:“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阮嘉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不是今天才知道。
因为这个人也曾经这样不遗余力地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