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三个客人刚刚徒步仁隆巴时被冻得嗷嗷叫,这会儿还在发抖,几乎没心思听她介绍,颤颤地问:“这里怎么那么冷呀……”
“你们看看四周——都是高大的雪山。10月份过来都要开电热毯半夜才能不被冻醒。”
“啊嚏!”一个客人打个大喷嚏,看来是真冷。
“你们可真行,十点开始徒步,下午三点才回到起点。是我带过的客人中最慢的。我自己一个人走,没准还能赶上饭点儿。”她笑着打趣,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后视镜,那辆从拉萨就一路跟在后面的黑色自由光还在,隔着两三百米,绕个弯就不见了,下一个弯道时又出现。
跟附近比较出名的来古冰川相比,仁隆巴冰川在一个小无人区里头,要渡河,下雪后还容易打滑陷车,十一黄金周都没几个人去,更别说现在,从早上到下午,就他们一辆车进去。天寒地冻,加上藏历新年将至,平日里拦车收费的藏民都不知所踪,而那辆自由光从早上跟到现在,明显不是游客。
车子停在一处相熟的火锅店门口,巴云野像个老妈子一样提着热水壶,往一次性杯子里倒开水,感冒冲剂渐渐化开,一杯杯颜色像咖啡一样,微微升腾着白烟。三个客人冻得不行,一边互相取笑一边鼓着腮帮吹凉杯中的液体,啜一小口。
“你们先喝着,千万不能冻感冒了。来前我跟老板说,给你们炖鸡,喏——”她指一下热气腾腾的厨房,“鸡是他们自己养的,用墨脱石锅炖,待会儿你们尝尝,还要烫什么菜,你们自己跟老板说。我……去洗手间。”
说着,巴云野飞快走进洗手间,锁上门。洗手间上方有个小窗户,半人高。她轻巧地一跃,攀上去,微微探出头一看,那辆自由光里下来三个男的,往她们这里看了好一阵子,走进对面的一家川菜小炒,坐在靠窗的位置。
巴云野从窗户翻了出去。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轻易。
她早就看好了,饭店旁边的店面在装修,进去捡了两个木板,用锯子改一改形状,敲两根铁钉进去,小跑出去,猫腰放在自由光后轮底下。又挪到前轮,掏出藏在口袋里的一把小刀,将侧胎刮薄。
做完这一切,她唇角上勾,无声地冷笑一声,匪气流露——敢跟踪老子,就得付出点代价!她原路返回,一跳一攀,猴子一样灵活,从厕所的小窗里进去,若无其事跟客人一起吃饭说笑。
胡乱吃了一阵,巴云野才想起看一看好几个小时都没信号的手机。只见刁琢中午时发了条信息,说到了,叫她开门。
她眨眨眼,下意识往外一看,半晌,回神,心里发狠地猜测——妈的,这男的不会出轨了吧!
脑海中浮现刁琢背对着自己抱着一个女人的画面,女人也抱着他,十指尖尖,涂着红色指甲油,刁琢亲她的脖子,她笑,自己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对方抿着小红唇,一派娇柔……巴云野的心情一落千丈,好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她不是没经历过分分合合的人,可有个原则是不变的,同一个时段两只脚必须踩在一条船上,如果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趁早好聚好散。
对方似有感应,铃声在下一秒响起。
巴云野筷子一扔,避开客人,走到角落处才按下通话键。不等他开口,她就连珠炮似的质问:“人家给你开门没有?现在怎么样?”她看看表,离他发消息已三个多小时,“完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