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正上方的东西,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慵懒的笑。
“难怪和我说天空之岛底部的监狱是世界上最适合关押男人的牢狱,我绝对跑不出去,原来是因为这些东西啊。”
“居然把雄鳗鱼藏在了这里,做成了监狱,真是挺有一手。”
红桃的头顶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做的池子,这个池子里装满了千万根,正在不停翻腾的雄鳗鱼,玻璃池子的两边镶嵌进了天空之岛的岩石璧缝隙里,红桃就被关押在这个池子的底部,他一抬头,就能透过玻璃的底部看到鳗鱼扭动着就缠在一起的灰色身躯,就像是一根根活过来的面条,在池水里沸腾一般翻滚着。
他手上的骨链原本是困不住他的,但这骨链两边的环扣都卡在了玻璃上,只要他一扯断,这一整个池子的雄鳗鱼都会倾斜而下,倒到他身上,将他淹没,缠绕爬上他的身躯。
鳗鱼是无孔不入的,而雄鳗鱼尤其——这是一种据说只要男性的肠液才能消化的怪物。
如果他不想反向吞食消化鳗鱼,那他最好就不要轻举妄动——那个带红桃过来的主教如此恶狠狠地威胁他,但同时眼神深处也藏着惧意和犹豫。
虽然嘴上说这是世界上一定能关住男人的地方,但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关注红桃,于是这位红衣主教小心地观察红桃的表情,发现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脸上带着一丝隐约的笑,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一定能关住男人的监狱?你确定?”
红衣主教怔了一下,他就看到红桃转头过去,他仰头看向牢狱顶部,紫色的眼瞳中无波无澜地倒映着那些沸腾般疯狂扭动的鳗鱼,语气轻又讽刺:
“关在这岛上的不是女人更多吗?”
红衣主教不明白红桃想表达什么,他继续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你别想逃!除去雄鳗鱼池这一层机关,我们还有另一层机关,是这个岛天然形成的,你绝对跑不掉的!”
“什么机关?”红桃百无聊赖地歪着头搭在胳膊上,他看向红衣主教,脸上的笑居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感,“我在这个岛上住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天然形成的机关?”
“你愿意告诉我吗?”
红衣主教迅速地别过了脸,呼吸粗重——只是和那张美丽过头的脸,那双紫色的眼睛正视不到一秒,他就开始心神俱颤,神魂颠倒,多么可怕的巫术!
“这座岛是被被一位很神秘的先生贩卖给教皇的。”明明此刻他关押好红桃就应该离去了,但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在红桃的询问下继续解释着,他脸上因此而生的恐惧和痴迷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表情,声音艰涩地说着,“那位先生将岛卖给主教的时候,就告诉过教皇,这是一座永远不会落地的岛,会永远悬浮在空中,让所有人仰望的一座天空之城。”
红桃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他微微偏头看向红衣主教:“然后呢?”
“他还有说别的什么吗?比如为什么要将岛贩卖给教皇?”
红衣主教摇头:“没有,我们都不知道交易过程,只知道那位先生将岛贩卖给了教皇。”
红桃盯着对方:“他……那位先生买岛的时候开了多高的价钱?”
——他一直都知道岛是白六卖的,但他不明白,也不懂,对方明明是一个神,随手带他出去玩耍一趟的花费和开销都十分巨额,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缺钱到需要卖岛的人,还是这样一座离奇的天空之岛。
虽然……他自己知道,没有这座天空之岛,也会有别的天空之岛承装这些男人丑陋的欲望,这座岛是白六只是贩卖者,他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但在那四年里,当红桃知道了这座岛曾经是白六的之后,岛外雷雨交加的时候,红桃忍不住看向窗外,等那个戴着面具的奇特客人踏上岛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期待心情里就无法自控地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就好像是白六——那个第一个带他离开岛的神,带他去看海,去看天,去看人间的客人,对他伸开手,轻笑应允他一切要求,说可以的朋友,那个本应该是带给他最明亮快乐记忆的人,也在用这块曾经属于自己的领土,承装了他十余年的痛苦。
红桃无法自控地想,为什么呢,白六为什么要卖岛呢?
真的只是为了钱吗?
“那位先生没有要钱。”红衣主教回答了红桃,“他和教皇做的是一笔无关与钱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