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来说,从外表看上去温柔端庄, 肌肤关节都不带一点薄茧的女人, 应当是打小富养出来的。周晓琳带着还小的周随搬进窄巷里的时候,半栋楼里的人都隔着猫眼围观了一下。
细雪抖进烂泥地里, 体面也维持不了多久。
前两年还算可以。周随上初中后,越来越多的男人有意无意地贿赂他,穿得得体的或者一般的都有。给他些糖或铅笔,让他给周晓琳带些钱,花或者写的狗屁不通的情书。
周晓琳见到这些东西,会把钱留下,见到花和情书,心情好的时候就扔进垃圾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给周随一巴掌,然后让他扔进垃圾桶。
周随习以为常。
毕竟除了这个逼仄的房间,他也没有地方能去。而且周晓琳除了有时候精神不正常,大多时间对他还行。
比如别的小孩考烂了,周随在走廊就看见他妈把他揍得鬼哭狼嚎。周晓琳就从来不,周随考高分她不予嘉奖,恶作剧般考了几个低分,她也就轻飘飘地扫一眼,不做评价。
总之,在十二三岁周随的记忆里,周晓琳还算一个稍微有点神秘的母亲角色。
变故发生在初二下学的一天。
他才刚打开楼下的铁门,就看见一个光裸着上半身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似乎是那个经常给他钱的男人,听说是某个公司的经理。
周随识相地躲进拐角里,等他走了才回家。
他甫一推开房门,玻璃杯的碎屑和声响就在脑袋边的门框上炸响。
周晓琳的神情有些扭曲地环抱着双肩,痛恨地咒骂他,又或者是走掉的那个男人。
她骂的颠三倒四又不带主语,周随只好默默站定在门口,承受她无端的怒火。
周晓琳骂够了,说了这周以来的第一句正常话:“去收拾东西,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