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原本抬起的手即将放下,却在听闻此言后,再没能够放下。
她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眸似乎变得有些明亮,干裂的嘴唇一翕一张,意欲说些什么,却最终并未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微风拂面。
春寒料峭,朔风凛冽。
此地的草木随风而动,凌厉的寒风似丝绦般,于半空中席卷、摇曳。
感受着寒风侵肌,折胶堕指。
老妪似是于瞬息间苍老了十多岁一般,但双眸的浑黄竟缓缓消褪些许,随之而来的是微茫的雾,遮没了眼眸,令她只得依稀判断前方几人的轮廓。
她艰难的微微颔首,嘴角尽是苦涩之意。目睹前方的绰约的倩影,仿佛变成了某个娇小的身形。
她注视着薇雅的方向,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老身终究是回不去了,只希冀……你还能是过去那个被他人欺凌时,却依然能够保持乐观的小女孩儿。”
薇雅闻言,似是记忆起了什么,她的眼眶逐渐红润,但却始终不曾落泪。
她顽强且固执的克制自己,不让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
胖隼龙目及会长薇雅竟是这般神情,他意识到不好,开口说道:
“你莫不是还再打感情牌?我不管你与我们会长曾经是什么关系,就冲你之前的谎言,就不值得人信任与怜惜的!”
林千鹤微微颔首,她确实是撒谎了,并未对胖隼龙的话语有任何辩解。
“滴~呜,滴~呜……”
一声悠扬的警笛声传来。
君莎小姐与一些身穿特殊制服的神秘男子来到这里。
看向朝着这边走来的君莎小姐等人,林千鹤似是释然了,她轻声说道:“泪,令我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幕,痛,使我回忆起当初的自己。”
说着,她再度看向众人,笑道:“彼时的我始终以宝可梦的性命为借口,认为自己这是为了延续伙伴们的生机而走向歧途,给自己留下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借口。可直至最终,我才醒悟,回首望去,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啊!”
“我一直都是因自私而走向错误的道路,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甚至不惜为了这一切将自己弄成这副德性,哈哈哈……多么可笑啊,不是么?”
凝注着林千鹤自嘲的笑着,所有人再不能说出任何话语,他们的内心没有丝毫怜悯,但却百感交集。
尤其是薇雅,眼前的长者对她的意义与众不同,这算是她人生的向导之一,是她进入训练师公会的引领者,曾经亦师亦友般的存在。
林千鹤再度开口说道:“过往云烟,时过境迁,我再非曾经的自己,你也再非是彼时的你。”
“这是你当初离开时给我的,我想……现今的我早已不配拥有了,便交还于你吧!”她枯瘦如柴的手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晶莹的白玉。
二话不说,她便将玉石抛向空中,正好砸落在地面上的尖石处。
“啪嗒!”
白玉被摔碎成两瓣,静静的躺在地面上。
薇雅注视着那块玉石,朱唇微颤,早已不知说些什么。
方宇轩看向林千鹤坚决的眼神,亦是不由得感叹,玉被摔碎的喻意有许多,但无需猜测,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缓缓走到薇雅身前,将那两块碎玉捡起,而后退到一边,将玉塞进了薇雅的口袋。
这时,君莎小姐等人来到薇雅的身边,与她和鹿乃简单说了些什么,便带走了老妪与其他壮汉,以及他们的宝可梦。
林千鹤离去之前,却不忘回首望向薇雅,她们的目光互相重叠。
两人的眼神皆是十分复杂,怅然若失。
依依惜别的看向薇雅,林千鹤并非是舍不得随君莎小姐等人回去,而是放不下当初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
虽是如此,但她却不得不走。
夕辉的照耀下,她的眼眸再次变得浑黄,眼前的水雾亦是随之消散。
睹睐老妪的双眼渐渐浑浊,薇雅的内心便已然清楚,若是不出任何意外的话,或许她们此生,再无可能相见了吧!
这一眼,便是最后的一眼。
在此之后,再无相聚之日。
目睹老妪的离去,身为训练师公会常磐分会的会长,始终明艳动人的薇雅,终是不争气的让泪水夺眶而出。
晶莹的泪珠划过她那白皙的姿容上,似一道永恒的光芒掠过星河,闪烁着属于它最后的光辉。
她擦了擦泪水,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她的面颊上,泪痕依旧在,清晰可见。
那仿佛是抹不掉的伤痛与恋恋不舍,心之所念,终生难忘。
方宇轩缓缓走到薇雅的身边,他的脚步很轻。
“往事随风而逝,吾等能做的,便只有目睹它们的离去。无论怎样不舍与难忘,最终依然要过好当下每一天。所以,请正面注视着自己的未来,向过往笑着挥手告别吧!”方宇轩轻声细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