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盖帽们,谢绢走进厨房:“隐哥,发生什么事了?”
谢隐轻描淡写说了两句,吓得绢儿连连道:“我绝不会到处乱跑的!啊,孙大爷,今天晚上你跟毛毛别回去了吧?等收拾完天早黑了,就在店里住吧,楼上还有空房间呢!”
孙大爷死活不答应,拿老板给的工资,还管饭,再住人家的,他这老脸还要不要啦?
谢隐道:“绢儿说得对,要不这样,你住一楼仓库,我给你在里头支张床,正巧晚上我在楼上睡,你也能帮我看店。”
孙大爷犹豫了,店里吃得这样多,他也担心遭贼。
于是晚上过后,他留了下来,小毛毛被绢儿带去她房间睡,谢隐把楼上的单人床搬了下来,一楼一共有三个房间,他把其中两间布置成了包间,里头摆着大圆桌,可以招待人数多的食客,剩下一间当库房,像是比较好储存的菜都放在里头,还有他做的很多腌菜,剩下的空档正好能支张床。
晚上洗完澡,谢隐回到房间,他熄了屋里的灯,外头月亮很白,照的地堂一片光明,谢隐没有睡意,他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黑夜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呼喊,他猛地睁开眼睛,却没有动。
那呼喊很快消失在十月的冷风中,原本躺在床上的谢隐打开了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稳当落地后,迅速朝声音来源处奔跑。
夜色之中,他行动灵活的简直不像是人类,顺着小巷翻过几个墙头,便抄近道一脚踹开了正准备再次捅刀的凶手。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跑,谢隐正要追,却突然愣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沾染的血,那是无辜之人的血,他缓缓回过头,年轻的女人躺在血泊之中,眼眸中尽是对生的渴望,谢隐停了下来,大步走到她身边,撕下自己一片衣角简单止血,然后在不伤害对方、不触动伤口的情况下将女人抱了起来,飞快朝巷子口跑。
最近的卫生所并不远,里头还有人值夜班,一看谢隐满身是血抱了个女人进来,大家纷纷忙起来,谢隐则坐在了急诊室外头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兀自出神。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大盖帽一路狂奔至此,看见谢隐愣住了:“老板?”
谢隐一抬头,正是今天到店里吃饭的那几个公安其中两人,他怔怔地望着他们,手掌上还有着黏腻的血。
如果他没有躺在床上犹豫那十秒钟,这个女人就不会中这一刀,这一刀捅在了她的肚子上,谢隐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但如果她活不下来,那么就是他的错。
他不想关心别人的死活,除了谢绢之外任何人他都不在意,正如他曾经在战场上眼都不眨地取走无数性命――所以这一次也没什么值得他犹豫的不是吗?
公安们以为谢隐是吓傻了,毕竟正常人哪里经历过这种事,中年公安拍了拍谢隐的肩,另一人则过去询问医生,好消息是女人活了下来,但可能要明天才能醒。
这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在这之前的五件案子里,五个受害人尽数死亡,谢隐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中年公安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刚当公安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场,是一家三口的灭门惨案,当时就给我看吐了,老半天没能缓过来。”
真正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活生生的生命却彻底失去生机的感觉,但凡是人都无法轻易接受。
谢隐缓缓道:“我并不害怕。”
中年公安扭头看他:“那是什么呢?如果不是害怕?”
谢隐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要了结因果之线就可以了,这世上的人只要活着就会死,至于怎么死,是否痛苦,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连属于自己的记忆都没有,像丧家之犬,为什么要去管别人过得好不好?
中年公安又拍了拍谢隐的肩,起身要去工作,谢隐突然问他:“你不怀疑我吗?”
中年公安一愣,谢隐道:“难道不会觉得我是凶手吗?”
大晚上的他却出现在凶案现场,还正好救了受害者,他是男人,年轻力壮,有着轻易制服女人的能力,如果他是凶手,那很好解释的吧?
谁知道中年公安却笑起来:“我姓王。”
自报家门后,王公安指了指自己的眼:“干这行快二十年了,三教九流啥样的我都见过,你这人正得很,做饭那么好吃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这理由弄得谢隐哭笑不得,他摇摇头:“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王公安笑起来:“你以为我当这么多年的公安是傻子啊,你家的店是正规的,我们早查过了,而且就你这身高,这胳膊,别说是女人,我这样的你也能摁倒,要抢劫杀人,不一定非得选女人吧?最重要的是,上一起案子发生的时候,听说谢记小吃店当天做了烧麦,哎哟我可想吃这个,改明儿要是做,可得给我留一屉,我就好这口!”
谢隐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微微扬起:“我会的。”
王公安正要走,谢隐道:“凶手个头不高,有些瘦小,天色太黑,但我看见他脸上蒙着布,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