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开玩笑吗?可是从头到尾他连算盘都没有用过啊!
桂菀把女儿塞给谢隐,然后坐下来开始用算盘对账,越算她越惊奇,夫君没有说大话,他是真的片刻之间就把一本账算完了,而且没有任何错误!这是怎么做到的?
怪不得爹那样推崇读书人,从前桂菀总觉得桂老爷是夸大其词,再会读书又有什么用,要是饭都吃不上,圣贤书里头的字难道还能变成白花花的大米饭?
而且单琛也没有哪里令桂菀觉得他是个有气节的读书人,反倒性格古怪自私,明明自己没有单独生活的能力,却又瞧不起给他提供衣食笔墨的桂家,是真真儿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拿其他人当人看。
谢隐不知道桂菀在想什么,他让牙牙踩在自己腿上,悄悄趁着桂菀不注意,捏了块糕点喂到牙牙嘴边,小女娃啊呜一口咬走一半,谢隐将剩下一半丢进嘴里,父女俩嚼嚼嚼,眨眼间毁尸灭迹,桂菀震惊于谢隐的算账速度,全程没注意。
他应道:“娘子在算学一处颇有天赋,只是不曾有过系统的学习,若是娘子不嫌,为夫可教娘子如何心算。”
桂菀激动:“真的可以吗?可夫君不是还要读书吗?”
谢隐回答:“无妨,红袖添香亦别有乐趣。”
桂菀脸红了一下,很是欣喜,若是能学会夫君的算法,日后做起生意岂不是事半功倍?她心中喜悦,于是十分大方,玉手一挥:“中午吃什么,随便你,我请客!”
谢隐的回应是把小牙牙举高高:“哦……娘说她请客,那咱们岂不是要把她给吃垮了?是不是啊牙牙?”
小牙牙咯咯笑出声,鹦鹉学舌:“吃垮!吃垮!”
桂菀走过来轻轻掐了谢隐的耳朵一下:“那你可得多吃点。”
谢隐其实很遗憾自己没有味觉与嗅觉,否则的话尝过远山茶楼的糕点,他应当就能分辨出里头的用料,能够为桂菀带来帮助了,他知道她心里其实挺着急,桂家糕点铺生意不算差,但长时间没有新产品,难免令她心焦,谢隐能做的并不多,只能尽力给她带来安慰。
早些考上举人,也能回报桂家。
虽然桂菀说随便他们父女俩吃,但谢隐还是简简单单选了一家卖面的小摊子,出摊的是一个老婆婆带着个小女孩,据说是儿子死了,儿媳妇病着,她便带小孙女出来卖面,赚点微薄的铜板给儿媳妇买药。
老婆婆手艺不错,虽比不得大酒楼里的师傅,可做出来的面分量足,家常味够,浇上一勺自制的臊子,那真是喷香无比!
本来桂菀不大好意思坐在路边吃面,可夫君泰然自若,女儿更是兴奋,渐渐地也接受了。
谢隐给她加了臊子,又根据她的口味略略加了点醋,桂菀不吃辣,因此瞧着谢隐疯狂朝碗里倒辣子的行为忍不住蹙眉:“夫君,你吃得了这么辣么?”
谢隐没有味觉,因此很愿意吃些口味重的东西,实际上他是完全尝不出来的,即便被辣得满头大汗面色发红,他嘴里仍然味同嚼蜡,这也是他想找回自己身体的原因,他想用自己的双手感受生命的温度,而不是只能借由别人的身体存活。
明明遇到的都是善良美好的人,自己却像一具行尸走肉,身体上的反应虽正常,却从不属于自己。
小牙牙看着爹那一碗红通通的面都有些害怕,曾经她贪嘴舔过谢隐的筷子,辣得她哇哇大哭,打那之后谢隐在家里便只食清淡,像今天这样放这么多辣子还是头一回。
谢隐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老婆婆少见这种能吃辣的人,她带着的小孙女大约有七八岁,很懂事能干,主动送来一小碟花生酥,是她还在床上躺着的娘做的咸口点心,粗糙,味道却很不错。
谢隐一气又吃了五六块,桂菀也尝了一块,这花生酥确实香,她有些惊奇:“这是你娘做的?”
小女孩点点头,有些害羞地躲到了老婆婆身后。
桂菀筷子一落,似是想到什么,走上前跟老婆婆说话,谢隐把小牙牙抱进怀里,小牙牙伸手摸了摸爹的脸,噘着小嘴呼呼吹了两下,像是怕谢隐疼。
谢隐摸摸她的小脑袋,她便很开心地往他胸口钻,整个人宛如一只胖乎乎的小泥鳅,滑不溜丢。
返家路上,桂菀格外兴奋地与谢隐诉说,她与老婆婆约定,要去见见老婆婆的儿媳妇,问问对方是否愿意卖这花生酥的方子,甜口的花生酥较为常见,桂家糕点铺子里就有卖,但咸口还能做得令人口吃生津的花生酥则少见许多,只要一想到这方子买来经过改进能为家里的铺子带来更好的收益,桂菀便觉得今儿这碗面没白吃!
晚间了靠在谢隐怀里更是可爱,絮絮叨叨同他说着自己的打算,说来说去自己都觉得有些聒噪,抬头却瞧见谢隐冲自己笑。
桂菀的脸渐渐红起来,她从前可不这样的,都怪他太温柔了。
算算日子,还有半年便是乡试,多赚些银子也好给他攒去州府考试的盘缠,到时候让他住最好的客栈,吃最好的饭,无论考不考得上都无妨,只要他考,她便愿意一直供着他。
这话说出来怕伤了男人的自尊心,桂菀便憋在心里,她表达自己爱意的方式是主动求欢,谢隐可不像单琛只顾自己快活,明明是自个儿不行却要怪罪妻子,他非常体谅桂菀的感觉,一切都以她为先,如果她没有感到快乐,他是决不会丢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