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陡然觉得空气都变得格外凝重,无形之中似是有什么重担压在了他肩头,他嘴唇哆嗦两下,随后,一只手放在了他肩上,是小侯爷的。
养尊处优的世子爷的手,自然修长好看,宛如上好白玉雕琢而成,挑不出一丝瑕疵。
这只手轻轻拍了拍赵吉的肩头:“备马车,去杏花巷。”
赵吉暗道一声不好,倘若此刻去杏花乡,难保盈姑娘不小题大做,原本可是要压一压她的性子的!只是正想劝呢,就瞧见小侯爷似笑非笑的面容,无形中给了赵吉极大的压力,片刻后,他只得嗫嚅着应了一声:“是。”
杏花巷距离侯府很远,这也是赵吉的建议,倘若将盈姑娘安置离得近,难保哪天与侯爷夫人碰上,或是被旁人发现,因此才选了杏花巷,这里住的大多是大户人家养在外面的粉头,常常可见各种低调不失华丽的马车驶入杏花巷,天明复又离开,家家户户门扉紧闭,若无必要决不互相打扰。
“小侯爷,要不要小的陪您进……”
“你在外面候着。”谢隐轻声说。
赵吉不敢多说话,他总觉着今儿的小侯爷怪怪的,跟往常不一样,这让他再三警醒,回想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从中摸索,试图寻找到任何可能会令小侯爷怀疑自己的蛛丝马迹,然而无论怎样想都是毫无头绪。
不应该啊,自私成性的小侯爷,怎会不在意名声?他自己没什么本事,自己最清楚,只是口头上花活儿,正因如此,他才不愿意娶盈姑娘为正妻,而是要娶方家姑娘,说是出自爱意,那是骗人的,为的便是方家如日中天,还有个淑妃娘娘在宫中,日后靠着岳丈好乘凉,即便是身份败露,看在女儿的份上,方大人也不可能任由他被赶出侯府。
而侯爷夫人即便得知,木已成舟,又能如何?
小侯爷最大的依恃,便是侯爷夫人的亲生孩子是个姑娘,盈姑娘即便回到侯府也无法继承爵位,因此他有恃无恐,根本不怕。
嘴上说心仪盈姑娘,却又不愿她以侯府千金的身份回去给自己添堵,分夺属于自己的利益,实在是罕见的自私自利冷心凉薄之人!
跟随他这么多年也没得过什么好处,反倒什么腌臜事儿都要自己做,那他为了利益出卖小侯爷,自然也理所当然。
赵吉心里那点子不安,在想到自己床下那金灿灿的黄金时,瞬间化为虚无,这么多年过来,小侯爷都没能逃脱他的掌控,眼看大事将成,一时半会儿的,难不成小侯爷还能神仙附体?
于是他不再着急,守在了马车旁边,笑了笑。
杏花巷的这所院子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为了安全,仅有三个下人,一个做饭婆子,一个伺候丫头,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小侯爷自己守不住一个女人过日子,便也担心盈姑娘在外头给自己头上染点色,连年轻门房都不放心,花最少的钱雇了个没什么用的老头。
他刚一进门,便听见一声饱含喜悦却又隐忍的呼唤:“赵大哥!”
他厌恶这种理智不受控制的感觉,烟与酒,都令谢隐反感。
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大脑,接收起来令原本便被酒精侵袭的头更加抽痛,谢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等他理清楚现在的情况,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冰冷,掀开身上的被子,以至于含羞带怯端了温水来给他擦脸的婢女吓了一跳,铜盆被打翻,水泼了一地,谢隐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径直夺门而出!
“姑爷、姑爷!您往哪儿去啊?姑爷?!”
一路狂奔时还撞上了桂老爷,桂老爷怀里抱着粉嘟嘟的小女娃,小女娃一看见谢隐,立马把脑袋扎进了桂老爷怀里,桂老爷小心翼翼地问:“贤婿,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我叫人备马车送你?”
谢隐只来得及奔走前冲桂老爷拱手行礼,桂老爷眨眨眼,笑着掂了掂小女娃:“哎呀牙牙,你爹今儿个怎地乐意搭理姥爷啦?还朝姥爷拱手呢!”
名叫牙牙的小女娃咬着小手指,歪着小脑袋,因为爱吃所以圆噜噜的小脸蛋上浮现出跟桂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只是桂老爷矮墩墩胖乎乎,牙牙长得跟他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