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却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又能说些什么呢?说上辈子他就是贪酒才好色,贪酒才被那蛇蝎美人在酒中下毒淬死?
可苏云棠她不能说,她说了楼玄黎只会将她当作那妖怪吧。哪里会有人从十八年后重生活一次回来,还带着自己死亡的真相。
帝王心如海底针,就算是他们是少年夫妻,也架不住这话说出来的后果。苏云棠有些打颤,不知道楼玄黎会不会治自己方才呵斥他的名讳之罪。
苏云棠叹了口气,只问道,“你这酒哪里来的?”
楼玄黎还有点骄傲,说道,“前几日我回成王府,从地窖里面挖出来的。”
苏云棠倒是有点印象了,他们刚成婚那会儿,楼玄黎便在成王府挖了个地窖,里面放着他许许多多的珍藏。如今年头倒是够了,挖出一两坛分装小酌着,也能喝上许久。
楼玄黎见她不言语,又说道,“棠儿,在想什么?朕虽是也不知晓你为何忽然转了性子,不愿意让朕多喝酒,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吧?”
“顾虑……酒里有毒。”
苏云棠恍惚间随口脱出的一句话,却叫楼玄黎惊出了一身冷汗。
酒里有毒。
这个词他太过熟悉,在他上辈子弥留之际方才知道,原是自己宠幸了许久的虞美人,是自己那个被贬黜到天边的哥哥的人。美人计用的当真秒,更合了他这个色令智昏的皇帝,酒池肉林中就是他喝了被虞美人下了□□的酒,才会在壮年崩逝。
可苏云棠一没有经历如此,二从前也不曾难为过自己饮酒一事。楼玄黎心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可是不敢确认。至于什么直呼其名,
为了此事也该抛之脑后。
“皇后为何如此难为朕饮酒?”他小心翼翼地发问,“你又知晓些什么事情?”
苏云棠摔了筷子,声音带了些许颤抖,她反问道,“你知道吗喝酒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你当我当真只怕你误了政事,或者沉迷酒色吗?我怕有朝一日有人将毒下到酒里面,而你如此爱酒,你会关注到吗?”
一时间如同天摇地动般,楼玄黎恍惚只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比不上面前之人。他心中欣喜若狂交织着胆怯忐忑,他想着对面之人是经历过上辈子痛处的,可又看着上辈子的那个人在经历痛苦绝望之后仍是对自己保有一颗真心。
怪不得苏云棠说曹氏一门必须除去,怪不得她能非得要将静嫔腹中胎儿说成公主……也怪不得,她害怕自己喝酒,更害怕自己不知道喝了是谁送来的酒。
一切的一切联系在一起,便汇通成了一个解释,面前这个苏云棠,同他一般是重生归来的。只有再重来一次,才会认识到何为自己的稀世珍宝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言说现下的心情,只是颤抖着嗓音说了一句,“我不怕,只要有你在,我便不怕。”
这句话从一个帝王嘴里吐出来着实有些不妥,可苏云棠却是叹了口气,连看向他都没有勇气。
“我怕啊……”重回这一世,她头一次落了泪,眼泪吧嗒吧嗒地砸在了面前的粥碗里面。她耷拉着脑袋,像个落了败的凤凰,垂头丧气的。
楼玄黎像在哄孩子一样,挪着凳子到了苏云棠的面前,将她一把搂在怀里。不大一会儿,便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湿润一块。
他叹了口气,揉着苏云棠的脑袋,将她精心梳成的发髻毁了个遍后,笑道,“棠儿,你可曾相信一个人能从未来回到过去,死而复生,重新修改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让一切回到正轨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