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目光没收回来,没做声。
方教官娓娓道来:“刚入伍那会儿,他的脾气比这还大,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谁也不搭理,整天三点一线,活得像个机器人。部队里又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又都彼此陌生,难免有人看不惯他这种做派。”
说到这里,傻子都明白林止刚入伍那会儿过得并不顺遂。
黎锦侧过脸,阳光从眼尾照进眼睛,她眯了下眼:“林教官被人找茬儿了?”
方教官摊手,“是啊。军队纪律森严,加之有领导在,他们搞的动静不是很大,但小茬没间断过。林教官被整得烦了,才主动向张教官提起比赛的。”
“说起来,那场比赛还真解气,比赛前所有人都站张教官赢,比赛结束,却是没人看好的林教官赢了。而且,当时离林教官进部队时间还没过去多久。”
方教官说得眉飞色舞,黎锦却没见得有多高兴。
“怎么赢的?”
方教官没注意到:“体能提上来了吧?我在部队住林教官隔壁寝室,对他们寝室的事不太清楚,不过我经常看到训练结束之后,林教官私下加训。早上起得比所有人都早,晚上睡得比所有人晚,风雨无阻,整个人就跟钢铁铸成的,感觉不到累。”
方教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拼的人,不要命。
关键是,那年林止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少年,风华无双,肆意张扬,青春洋溢,敢爱敢恨,他们无所畏惧,可以和全世界作对。
十八岁,全世界都在他们手里。
可在林止身上半点十八岁的风采都看不到,他沉得像是一潭死水,不起波澜,身形单薄,脊背却挺得比谁都直。
方教官还记得林止第一次抓到那些人给他使绊子的情景。
林止刚训练完回来,头发被汗水湿透,手上抓着帽子,就这么站在门边,用黑漆漆的眼睛静静看着那些人。
他一句话不说,甚至连神情都没变一下。
最后是那些人受不了他的眼神,表面骂骂咧咧实则心虚地先撤了。
“不过,效果也很显著。”方教官回过神,添上一句陈结词。
场中,林止和张教官的比赛已经拉到第一遍末尾,钻爬低桩网。
林止脸上出了汗,鬓角湿润,片刻犹豫都没有,跪趴在地上,手脚并用钻爬纱网。迷彩服上、手上,很快沾上脱落的草皮屑和细沙。
方教官说:“你看他现在,体能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很多人都好。张教官也服林教官,只是偶尔私底下还是会找机会向林教官单挑,虽然大多时候林教官是不鸟他的。”
男生间不都是这样?
刚开始谁都不服谁,后来不打不相识,服气也服得彻底,笑泯恩仇之后,就是比谁都铁的兄弟。当然,私下里时不时还是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黎锦捏着帽檐后面的活扣将帽子转了个向。